说是宋代名塔,其实连块新中国成立前的砖头都没有。除了那个,真没啥玩头。你们吃晚饭了吗?小巫童,我请你们去楼上吃饭吧。
巫童犹豫着,又看一眼马闯,他的表情居然蛮有兴致,这一迟延,妇人手挽到巫童胳膊上,一屈臂锁紧了,拖着往电梯口走。来来来!咱们十几年没见,跟嬢嬢整饭去。
巫童身子往后倒,两脚在地上刹车,笑着说,不吃啦,我们吃过饭来的。
那就陪我吃!我还记得你那时去我家,就爱吃我擀的面条,桐桐也爱吃。我在厨房擀、切、煮,你俩围着桌子埋头吃,两个娃娃一顿吃大半锅,一个面剂子的面,稀里呼噜就报销了。
马闯落后半步,跟在后头,只见那句话之后,巫童的上半身收回去,恢复直立,分明是那句话里有什么东西打动了她。她说,好吧,嬢嬢,咱吃碗面。我们倒也是,本来就想吃碗面的。
他们搭电梯上一层,再上一层,到了顶层,卖食物的店面一半是全国连锁,水饺、火锅、西洋快餐和自助餐,连服务员的制服配色都眼熟。路过的人,有的不看他们,有的淡淡扫一眼,巫童从别人视角一想,他们三人宛然一家三口,婆婆、媳妇和儿子,或者母亲、女儿跟女婿。她臂弯里夹着的那条胳膊,瘦得发硬,皮肉松懈,离了骨随意乱跑,衰老就是这么凄惨,隔件衣服都遮掩不住。
妇人带他们进了一家面馆,选了个靠里的四人桌。桌子是漆成酱红色的大方木桌,椅子也是同色,铺着蓝底蜡染花布椅垫。她先坐了其中一边的椅子。马闯站在椅子口等待,巫童从桌椅之间蹚进去,坐在里边,马闯在她身边坐下。
这时是八点钟,饭点已过,室内很安静。女服务员送来热水壶和菜单,站在桌边等点单的时候,她疲乏地把胯支出老远。为配合店里的复古氛围,她穿着白底蓝花对襟褂子,墨蓝的洒脚裤,两条麻花辫,辫根严谨地用红头绳捆着,让人想起“扯回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的喜儿。妇人点了个面,菜单递给马闯,马闯跟服务员说,我也要同样一份。然后把菜单直接放到巫童面前。
这句话其实是从巫童那儿来的。很久之前,她跟马闯闲谈时说:男士跟女士吃饭,挑菜单挑太久,拖拖拉拉,就没意思,最好是先请女士点餐,然后直接说,我也来份同样的。那才爽脆。
不过平时他们两人出去吃饭,还是会各点不同的,交换着吃。这次在外人面前,马闯猛地想起那话,立即施行,既“爽脆”一次,又显出女友的话字字记得清,他暗自得意,眄着巫童,看她有没有注意到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