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的腥风血雨,在家里炒股票,荒度时日,一年之后才重出江湖,盘下两个小仓库,退居到七浦路市场,自此只做批发买卖。市场的大生意都在一楼二楼交易,三楼是废物们的荒漠。老谢盘踞三楼一角,手机信号若有若无,用电子设备联络不上,要找到他就得转两趟公交车亲自相见。整片批发市场以天桥为起点,乌烟瘴气,小偷成群。全国各地货源汇集,因为抢货和帮派斗争,巷子里的械斗时有发生。老谢的境遇表面看起来一落千丈,实际却因为陆续接了好几笔贸易公司的大单而交了好运。但他无动于衷,大声哀叹,坚持认为自己被流放了,从上世纪的幻梦中被流放。所幸,我们的友谊从那个幻梦中被保存下来。
当时的迪美地下城与其他地方垄断货源和势力割据的状况完全不同,进驻的多半是我和群青这样刚刚入场的同龄人。地下城是九十年代中期建造的新型防空洞,面积等同于半个人民广场,分区域招商,缓慢拓展。一半已成规模,另外一半还无人管理。我们的档口位于边界,编号A37。虽然与期待中的一切相距甚远,但这里的气氛极其地下,男孩女孩都没钱没背景,美院和服装学院的学生居多,也不着急赚钱,因此有一种不成气候的学校社团感觉。大家每天交换来自批发市场和服装厂各种无用的小道消息,使尽浑身解数打扮,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同于外面的普通人。
我和群青虽然干劲十足,却毫无头绪。头一个月我们搭乘地铁和轻轨,纵向和横向扫荡了上海市区和近郊的纺织批发市场,却始终无法在货源上达成一致,而且过多的垃圾货源像污染物一样伤害我们的意志力。之后随着气温断崖下跌,我们渐渐乱了阵脚。到了十一月底,无论什么样的货源消息都会追踪,孤注一掷的念头变得非常强烈,有好几次追进居民小区单元房里传销组织的老窝。我心里很清楚,再进不到合适的货就等着完蛋吧。这是我记忆中最冷的冬天,日以继夜刮着北风,我和群青沿着苏州河,从一个仓库摸到下一个仓库,像冰天雪地里迁徙的动物。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得到消息说虹口那边鬼市有批冬天的货天亮进仓,得赶早去抢。我和群青第二天凌晨三点按地址找到仓库,空无一人。我们在避风处等待,太冷了,只能不停聊天分散注意力和保持清醒。熬到破晓时,薄雾里出现一辆货车,远光灯照在我们身上。不等司机师傅卸货我们就跑过去看,是从山东运来的一批贴标羽绒服,日单户外功能性品牌。我和群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已经确定这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