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防疫。他们的收入,怎么说呢?远不如“鬼老店找厨房工,给报税,需要身份,在一区”或“西二区,需要一名寿司师傅,没有身份要求,待遇好”或“女,五十岁,沈阳人,会做包子饺子花卷馒头各式东北菜,因疫情刚到英国,找住家保姆工作,电话:07957161668”……有天太太打电话问他几点回家吃饭,他说“不知道”,她问:“那你现在在干吗?”他说:“运动会扛旗。”她说:“哦,那你几点回家吃饭?”仿佛鬼打墙。三十岁之后,昊辰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鬼打墙。他要面对的问题很简单,一直重复,直到有答案。再被问下一个问题。
有一次昊辰问同事,如果是在日本做研究有什么好处?
同事说:“好处是基本没有人会质疑你的论文是造假的。他们总是默认你是认真写的。”
昊辰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几个神奇的名字,小保方晴子、笹井芳树……例如,翟天临。
“今年是天临几年?”昊辰问同事,并抖了个拙劣的包袱。
“三年。”同事友好地回答。
除此以外,昊辰生活世界里的声音,基本来自太太、母亲,是一个女性的世界,十分带有上海的风格。他眼底摄入的字符,则大多来自手机群组。这些碎片每天从他睁开眼就开始飘飘荡荡,宛如太空垃圾,总是在那里,永远也不会消失。
(太太到处对别人说:“昊辰是因为我才回国的……”)
上班两个月后昊辰突然发现,有一篇论文他上一次打开时还是一个半月前,Word文档的修改时间提醒着他,上班以后他的研究生活几乎就是毁坏的。他的时间被分割成一块一块,交给了会议、课程、活动、表格和家庭、它们每个主体,都贪婪地盗窃着他的人生。没有人问他到底想要研究什么,没有人关心他还有什么事是遗憾的。没有人问他,如果当下感染了病毒,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对昊辰的回国选择,最高兴的还有昊辰母亲,她似乎特别感激媳妇,并不反感她的说法,也没有跟昊辰确认事实是否如此。对母亲来说,一切都是次要的,“人回来就好”。然而婚后的第一个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度过。冬天疫情突然告急,昊辰没有办法回家,学校也不建议他们离沪。昊辰在太太的家族中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发声位置,他在过年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遛狗和垃圾分类。他发现上海人不是关心股票基金、美股熔断,就是关心买房、离婚买房、买学区房,有时还关心澳大利亚,总有旁系或姻亲住在那里,甚至关心印度。念博士时,昊辰曾去澳大利亚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