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说:“为什么我爸是你爸,我妈是你阿姨?有意思吗?”我抱着息事宁人的心,依然强调一定是搞错了吧。谁知麦琪冷冷地丢给我一句话:“你不也很喜欢我爸吗?从小就喜欢我爸爸吧。”令我无言以对。
麦琪家显然有过一场轩然大波,但细节我通通不知情,我也不敢问。麦琪借此名义,索性搬出了家。她离开家之后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丹麦人,是来中国学习的交换生,很快就会离开中国,还说会邀请麦琪去丹麦玩。我提醒麦琪,这可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麦琪说:“也许他在骗我。被谁骗不是骗呀?比如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每次她提到和小时候有关的事,总令我失语,我觉得有些意思不是那么用的,但她曲解得头头是道。麦琪喜欢和乐队的人玩在一起,几近走火人魔,不知道是不是和小时候学习音乐有关。她有时也会参加一些校园演出,担任伴奏,用的是电子琴。我对麦琪说,你为什么不继续弹钢琴呢?她很吃惊地问:“我哪里有钢琴?学校琴房里都是约会的人好吗?”更令我惊讶。再后来,她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多到我根本认不清楚。她和他们在一起亲密地合影,跑步,打卡,不知道是不是和小时候看到外国人跑步有关。隔一段时间,又换一拨人。以至于很多年后,当她轻描淡写说起,自己是怎么把B超单塞到那个法国人租屋门缝里,还复印了一张贴在他门上“福”字上的可怕经历时,我也毫不意外,因为那就是我害怕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这些狠招不总奏效,因为生活坚硬得像花岗岩,一点不容人撒娇。法国人跑了,麦琪曾短暂做过母亲,又慢慢修复了精神。她在事后很久才告诉我,说的时候叼着烟,顺便问我:“你知道干净的尿液淘宝上卖多少钱一瓶吗?”我想她一定经历过非常黑暗的日子,却没有邀请我。她把光给了我,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们可能有过一场争吵,一场煞有其事的争吵。大致是因为我要离开上海了,我对她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找一个工作、好好找一个男朋友结婚?”她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我跟你可不一样。你能把电子琴当钢琴练得像真的一样,你还能觉得自己进的是交响乐团,我进不了,因为那就是个屁。你能觉得爸爸是好的,你能觉得你爸不是你妈害死的,你能骗自己我可不能。我就是想出国,我不能永远待在这个地方,我没你那么能骗自己……”这真令人伤心,可能不是真的,细想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梦,一个很悲伤的梦。我们赤身裸体,丢出的词语像腐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