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频繁地接到莫教授医院的来电,他的拼图已经快要完成,每认出一个字,都意味着令人雀跃的决定性进步,所以每次当他终于又解出一字,他都会让胖护士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我留言写出那个字。我感觉我们已经快要破解巫留的故事了。
说实话,甲骨文我固然是难以辨识,但莫教授破解之后的字,我常常也不认得,比如说今天护士发来的短信上就只有一个字:。天知道施施的胖手是怎么把这个字打出来的。
我掐指数了数,这已经是倒数第五个字了,拼图马上就要完整了,即便是现在,铭文也大致可以通读,古代碑文常常这里那里残缺几个字,有时也并不影响理解上下文。
莫教授看见我来很高兴,他指了指床头柜上不知谁送来的枇杷,示意我吃。
“你小时候院子里也有一棵枇杷树,记得吗?”
洞壁,上半身探出洞外,仰面望天。
每隔一段时日,他们还会过来,帮死去的亲人做清洁擦拭,抹去风沙。每一个洞可以放置十具尸体,从塔楼往下看去,黄沙中像盛开着花朵,每一朵花都有十个花瓣,每一个花瓣是一具尸体。
其中有一朵花,才刚刚只有五片花瓣,像是只开了半边,其他花看起来已经是干花,只有这半朵还是鲜花——那些尸体都新死不久,肉体尚未消褪掉色泽。
最边缘处的一枚花瓣,是斜倚着的一个老者,身体精瘦,他的媳妇正在旁边帮他擦身,换衣服,老人的身体还很柔软,被摆弄着,去适应那些袖管,显然才刚刚咽气。
此刻时当正午,烈日当空,人如隔岸观火,眼看着空气被灼烧,一切视觉皆轻微抖动,远处传来呼吸一般的铃铛声。我在塔楼上俯瞰着这超然的生死,竟如日常家务,毫无怖惧之意,仆仆风尘把景色虚化,仿佛置身海市蜃楼。正在这时,原本第一视角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似乎又分身出一个我外之我,站出来俯瞰这个站在塔楼上的我。
“记得啊,种下去的时
镜头这一往后拉开,我外之我分明看到了我的样貌:我有一个硕大的后脑勺,满头浓密头发高高挽起,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两只眼睛分得很开,像比目鱼一样可以看270度,褐色眼眸,眼梢高挑入鬓,下巴尖俏,脖子很长。
原来我就是巫留。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视听头套摘了下来。老秦的大脸很兴奋地凑在近旁,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我就知道你们搞文物的人最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
你这梦是哪来的?我问。
老秦翻查了一下电脑记录,是兴隆大街一家梦境贩卖站的梦源,没有留下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