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酒糟。
夜班医生倒也没有流露出嫌弃神色,简单问问情况,开单子,让她赶紧去缴费验血。抽血窗口咚咚敲半天,里间走出来个打着哈欠化验员,白大褂扣子也扣歪个锁扣,把单子接过去就开始备针,针下去,没找准血管,针头在里面左右捣刺,还是不见血,只好拔出来再重扎针。她歪在医院长椅上等待化验结果,冷得浑身发抖,就下决心。
夜班医生是个戴眼镜小年轻,理着利索平头,眼睛毛茸茸。没有病人时候,就捧本医书在温功课。见她拿着化验单回来,赶紧把书合上,接过单子来看。
血相这高,不过你现在怀孕,有很多抗生素是不能用。
能挂水吗?小河有气无力地问。
般们不给孕妇挂水,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建议先口服药。医生不看她,在电脑上药品名录里挑挑拣拣,应该是在选药。
就给挂水吧,怎快怎来,明早还要上班呢。她态度有点生硬,忍住没说,反正这孩子也不打算要。
医生很惊讶,抬眼看看她,怕是没见过这没心没肺孕妇。她想,真是新医生,个大肚子女人家,深更半夜看病都没人陪,这还有什可说?
退烧之后个星期,天稚陪小河去做流产手术。进手术室之前,小河想知会声老汤。手机摸出来几回,想想算,还是不打,就让他从此悬着心。人流手术室生意兴隆,大开间里,八九台刮宫术同时在做。明晃晃大灯,架在手术床尾端,照向人类幽微巢穴,女人们呈M状打开着。流水线样,做完个,马上就要给下个病人腾床。在手术台上从右往左把次性垫单抽,顺势就把个光着屁股、下身还在潺潺流血女人从手术台囫囵翻转到旁边移动推床上。
胎儿已近三个月,手术很伤元气,出不少血。麻药过去之后,小河躺在床上想,天稚这人有点好,从来不会对她说,早劝你你不听,现在吃苦头吧。她强撑着坐起来,好像有人在扯着她下小腹,明明是虚空,头发芜乱,出汗,粘在脖子里。天稚掏出个灰色保温杯,底盖掀开来就是只碗,倒出碗枸杞乌鸡汤,说,今天着急过来,来不及炖,瓦罐鸡那家买现成,趁热喝,明儿帮你炖好。鸡油明晃晃地漂在上面,小河饿,咕嘟咕嘟,喝下去多半碗,定定神。那天晚上在医院,烧得昏昏沉沉,她看见自己独自抱着个男婴,手足无措地站在医院走廊,站在那摊呕吐物中间。下秒钟,她自己就成那个被她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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