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情意,早在他替李知迎偷盗虎符那刻荡然无存。
“陛下所言极是。”
许久,陈景屿才从口中吐出字句,他慢腾腾地下地,朝李知元行跪拜大礼,低头之时,眼里的温热如潮水涌出,每说一个字都在自己心上踩踏一脚,“臣谨遵君令,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他本以为李知元会出言嘲讽,却不料对方竟然往后倒退了两步,未等他抬头便抬步往外走,陈景屿目光所及,只能见到消失在门口的衣角,如烟散。
他在李知元面前强忍痛楚,等李知元一离去,便感喉咙一股腥甜涌上,他本想竭力压下,却难忍这刺骨锥心之痛,一口浓稠自唇角落下。
“知元……”陈景屿抬起头来,眼神里迸发出光芒,甚至还用上了旧称。
李知元的一句话浇灭他心中之火,“滑胎药已准备好,待会自有宫人乘上。”
陈景屿僵劲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李知元。
李知元面色不改,不带一丝情意冷硬道,“怎么,莫不是你认为能诞下朕的子嗣?”
陈景屿攥紧了底下的床褥,眼前的李知元眉目依旧,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像刀子一般朝他刺来。
摇头。
李知元半晌没有说话,屋里沉寂得似有一只大手捏着陈景屿的喉咙,他费劲地吞咽,想询问李知元陈家的情况,却听见一句荒谬得让人想发笑的话。
李知元说,“你有身孕了。”
陈景屿怔然抬头,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什么?”
他还以为两人是昔日身份,意识到话语的不敬,连忙改口,“陛下在同我开玩笑吗?”
陈景屿手抚上腹
“朕登基后,你便是乱臣贼子,理当诛杀,往往日夫妻情分,一笔勾销。”
“当朝罪臣怀有朕的骨血,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景屿,你在痴心妄想什么?”
字字诛心,叫陈景屿肝肠寸断。
他入坠冰窖,比八岁那年坠入湖中还要冰冷,陈景屿眼前变得模糊,他想问李知元,这是他们的孩子,当真要成为弑子的刽子手,可他怕换来李知元更残忍的反驳。
“君无戏言,”李知元字字掷地有声,他沉沉地看着陈景屿,眼神复杂,“御医说,你的体内异于寻常男子,这些年,朕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手段。”
陈景屿脑里嗡嗡作响,他听不懂李知元的每一个字。
手段?李知元竟认为这是手段之一。
可他连自己都不知晓,陈景屿的手覆上腹部,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而来,怪不得这两月他肚内不适,怪不得他难以进食。
比之身为男子而有身孕的震惊,陈景屿竟为怀有李知元的骨血而涌起一股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