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砚一拍脑袋,“对啊!我给忘了,我也得去!”缩了缩脖子,“贺正太辛苦,圣人也不体贴体贴。”
“这也是天恩。”
他说什么话都是淡淡的,李奉砚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气氛:“不过圣人让你朝觐,本也是为了方便日后平反。”他将膝盖往前凑,“四弟,不论你回不回牢州,这一个多月,对着圣人,可都最好小心一些。尤其是——”他一不留神说多了,看着奉冰的神容,犯了迟疑。
“尤其是裴相那边?”奉冰平静地将他的话补全了。
李奉砚呆了一呆,清咳两声,掩饰地去看炉火。空气一时窘迫,李奉砚终于还是对着炉火开口:“圣人忌惮裴相,似乎是因为先帝。先帝一定给了裴相什么东西,才让他年纪轻轻就有了那么大的影响。近几年来,朝野还有一个风向,似乎对当年战死高丽的裴峥将军,要重新议立功赏了。”李奉砚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圣人在太极宫辟了一座楼阁,供奉本朝功臣将相,有意做成汉代麒麟阁的模样。来年告祀山川,或许就会把裴将军加进去。”
奉冰与吴伯终究没有再聊很多。这一夜回去后,奉冰昏昏地睡了一场,翌日又病倒了。
时节已趋近年关,这日午后,赵王奉砚亲临探望,春时连忙搬来软凳,又去扶奉冰起身,被奉砚按住了。
“没事,我来照顾。”李奉砚笑得和蔼可亲,春时一愣。
奉冰点了点头,春时才放手退下。李奉砚给奉冰找来软枕倚靠,又将煨药的小红炉挪到床跟前取暖,笑道:“昨日刚见过你,今日你就病了。”
奉冰疲惫得没有心力应付客套,望着李奉砚的神情宛如止水。“早已习惯了。”他说。
奉冰低垂眉宇,似无甚兴趣,手指却一分分攥紧了锦被。他不想再听见裴耽的名字,但他会忍不住去想,想裴耽与幽恪太子的这些陈年旧恨。为父亲议功正名,自己也光宗耀祖,这就是裴耽的梦想吗?
这场病虽来势汹汹,但只是昨晚受寒之故,稍加调养也便能痊可。他一向就是如此,每当遭遇打击,心尚且没有如何,身体却要先叫屈。这好像把他裸裎出来一般丢脸。
李奉砚端详他神容,有些心疼地凝了眉。这位幺弟心思重,又不爱说话,有时近旁的人都看不透他。但李奉砚却觉得,他原该是有些娇气在身上的。
以至于他就算面对病魔,也多少带着傲慢。
“除夕就要到了。”李奉砚想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还想拉你回一趟十王宅,去瞧我们点火驱傩呢!你快快康复,我们一起饮酒守岁。”
“这可有些难。”奉冰道,“元日我要参与贺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