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柳家血流成河的,也是曲司天的卦言。
一边是善恶莫测的曲沉舟,一边却是柳家几千人的性命,他在悲痛欲绝的缝隙中,每每挣扎着想要原谅曲沉舟,那些哀嚎惨叫便如业火般焚烤着他。
痛苦和绝望无处可说,无处发泄。
若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白家的覆灭、姐姐的身死,怀王逼宫后,那人跻身一人之下的地位,无数忠臣名将被驱逐屠戮,让他不得不看清现实。
他的确养大了一个恶鬼,那恶鬼尝到了玩弄人的乐趣,踩着万千尸骨,终于爬到了位极人臣的顶峰。
“白家呢?谁逼着他了?宫里人都亲耳听到,他说白家必反!”
“他就是做贼心虚,连大姐姐都不肯放过!大姐姐身在冷宫,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不是能掐会算么,怎么这次连怀王逼宫都算不出来了?他根本就是跟怀王串通好的!逼死了大姐姐,让怀王趁乱逼宫!”
“你看看他现在的风光,那是怎么来的?那是怎么来的?你看不到吗?”
白石磊揪着他的衣襟,嘶声咆哮:“林相也死了,容九安、凌河都死在他手里!你还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佞臣祸国!那恶鬼就是你亲手养的!”
……
柳重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哑声问:“沉……沉舟呢……”
这个名字彻底刺痛了白石磊,他咋然抬头,咆哮中是无尽的恨意。
“你怎么还叫他的名字!怎么还念着他!他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柳重明的心仿佛被割成一片片,心口那里已没有什么可以跳动——原来现在才是真实,原来他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是拿着屠刀的刽子手。
“他才不知道什么礼义廉耻,只知道一心往上爬!”
柳重明心头一片空白,茫然地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绝望和疼痛一点点吞噬自己。
他的确是想起来了,再无法自欺欺人。
曲沉舟背叛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命大幸运才能逃过侯府一劫,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曲沉舟临别时费尽心思的卦言救了他一命。
“不可能是他……他救了我,他一定有什么难言苦衷,我要去问问他……”
他语无伦次,就要摸索着下床,可脚抖得厉害,连鞋也穿不进去。
“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去找他……”
“柳重明!”白石磊对他咆哮:“他有什么苦衷!你没见他现在有多得意?站得有多高?那都是咱们两家人的尸体堆起来的!”
“他就是个心思歹毒的贱奴!你好心教他扶他,他用什么回报你!如果不是他向皇上告密,皇上能对柳家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