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梦见哥哥了,还有我爹我娘!我天天都梦见他们!连梦里都看见他们一身是血,问我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
柳重明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喃喃道:“姑丈和姑姑……”
一切都无法逃脱,他再做不了局外人。
与其说他被陷在这噩梦里无法躲避,倒不如说,那样平和安详的日子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幻想中的他仍住在别院,仍能时不时回侯府看看,父亲和弟弟一切安好,二叔偶尔来插科打诨,姑姑还生了个弟弟。
柳重明猝然睁眼,看到头顶上的帷幔,急促的呼吸这才慢慢平缓下来,摸一摸脸颊,一手的泪和汗。
他停了片刻,才拥着被子慢慢坐起身,陌生的房间,并不是他的卧房,面前熟悉的,只有白石磊。
“石磊……”他在一环套一环的噩梦中挣扎了太久,开口时,声音都是低哑干涩的:“我刚刚梦见石岩了。”
白石磊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大半,打湿了锦被。
“怎么了?”柳重明的目光倏地抬起。
打马而来,浑身一松,就要迎上去。
“你干什么去!”拉住他的仍是方无恙:“跑啊!跑!”
他这才悚然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大雨淋湿,白石岩踏着泥泞,杀气腾腾而来。
“柳重明!”方无恙在他身边狂吼:“动手!动手!”
仍然是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噩梦,如今却如此清晰地发生在眼前。
在那幻境中,他遇到了令他怦然心动的人,他们为了白柳两家的未来走在一起。
他那么疼爱怜惜那只小狐狸,恨不能天天衔在嘴里,舔舐柔软光滑的毛发。
渐渐地,白石岩、父亲和姑丈都站在了自己身后,再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连凌河、容九安和江行之都被拉了过来。
他的手中沾染了无辜妇人婴孩的鲜血,只为了向锦绣营再走一步。
再后来呢
白石磊突然丢开茶杯,半跪在床沿边,将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哽咽。
柳重明心头有种不好的预兆:“石磊,怎么了……难道……”
他看着白石磊的手,那已经是个青年人的手,不是记忆中的少年,忍不住发起抖来——还是梦,还是那个连绵不断的噩梦。
或者,这其实才是他真实生活的世界,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
白石磊跪着不起,哭得歇斯底里。
“不要!”
还不等柳重明凄厉惨叫出声,便听身边弓弦声响,三箭齐出。
面前的白石岩只虚虚一拦,在穿胸而过的第三箭中应声落马,滚倒在泥泞中。
他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哀嚎起来:“不要……”
“醒醒,”有人在轻轻摇晃他:“二哥,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