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箱。”我喃喃地重复,里面有地方留给我吗?我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我伏在他肩上静静地哭,直到觉得心里郁结的那一点东西变得温热而酥软。我抬起头来,眼泪让视线稍稍模糊,我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点泪光闪过。不管是不是看错了,我宁愿那是真的。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推门走进来。问我是不是需要单独谈,我说不用,你说吧。那是一个深棕色头发,瘦小的中年人,一开始表情冷漠,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说:“祝贺你,你很健康,只是怀孕了。”接着又告诉我这只是激素检查的结果,因为我说肚子疼,他建议做超声波排除一下宫外孕的可能。
他滔滔不绝,但我却觉得有那么一会儿,那间大约十五平米的病房里充斥着一种尴尬的安静。我不知道Lyle是怎么想的,我当时的念头是:肯定搞错了。直到二十分钟之后,做完超声波检查,医生递给我一张黑白的小照片——一片模糊的黑暗当中,一个豌豆大的小恐龙蜷着身体,周围绕着一圈朦胧的光环,告诉我:“胚胎很正常,差不多三十到三十五天。”
我
吗?”我问他,问得有点可怜,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他回答:“当然。”问了医院的名字就挂断了电话。
救护车到医院时候,他已经在等我了。看到他的那一瞬,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落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我被放上床,然后推进了急诊室,医生过来问我有没有这个那个的病史,最近有没有撞到过头。看不到Lyle,我又变得超级冷静,坦白说:“别的没有什么,但是我怀疑我的乳腺有问题。”简单地讲了一下最近出现的症状,医生听了没有什么表情,叫护士给我抽血化验,并且要求我留院观察。
我被送进一间病房等结果,Lyle在旁边陪我。我有点发抖,但还是笑着对他说:“怎么办?我要死了。”
“你不会比我早死的。”他回答,还是一贯的口气。
我发了一会儿呆,又说:“那更残酷,我不想看到你比我早死。”
他坐到我床边,伸手把我揽到怀里。我侧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终于对他说:“Lyle,我爱你。”话一说出口,又忙不迭地解释,“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担任何责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虽然可能有点晚了。”
他说:“嘘——”有点烦躁地打断我,“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不知道你一直在逃避什么?”
“我不了解你,你对我来说太复杂了。”
“我其实特别简单,我的整个生活可以装进一个二十寸的旅行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