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探索,最后这图案突然变成了有形的旋律,从一根低低的、几乎挨着我头顶的树枝上生出了一种节奏,它不断上扬,随后分叉形成扇形的枝条,其中那根稍稍细一点的树枝恰似第二小提琴在此刻响起,这枝条化入右边婆娑的树影,形成一个音符,收束这个乐句,引导目光沿树干下行,只要愿意,这乐曲便可往复循环。这也正是我们的起义,是我们眼下正在做的,虽然莫扎特和这棵树不会知晓,我们同样在用我们的方式努力,试图将一场笨拙的战争化入秩序,赋予它价值,使它有理有义,并且最终将把它引向胜利,就像是喧闹多年的狩猎号角声终于回归为动听的旋律,又像是慢板乐章之后以快板收尾,迎向光明。倘若路易斯知道会觉得有趣的,此时此刻我正把他与莫扎特相提并论,因为他一点一点地理清我们这次愚蠢的行动,把它拔升到首要原则的高度,用信念和激情碾压一切短暂的谨慎的理智。然而,去做一个以人类为音符谱曲的音乐家,是多么苦痛、多么令人绝望啊,要超越这片烂泥地,超越枪林弹雨,谱写我们本以为不可能的乐曲,这乐曲将与树冠相近相亲,与大地相近相亲,这片大地终将归还给她的儿女。是的,我发烧了。路易斯会怎样大笑起来啊,虽然他也喜欢莫扎特,我很肯定。
就这样,最后我会睡着,但睡着之前我要问自己,未来某天我们能否从仍然响彻着的猎人呐喊声的乐章过渡到胜利的丰沛的慢板,进而变成我此刻低吟的最后的快板,以及我们能否与我们面前仍然存在的一切握手言和呢?我们应该像路易斯一样,不是追随他,而是就和他一样,把种种痛恨和复仇的念头都抛在脑后,像路易斯那样带着宽宏大量的胸怀去看待我们的敌人,这宽宏在我脑海里的化身(可这个细节我无法对人言说)是全能的主是耶稣,那个当过被告也当过证人却从不审判的法官,他所做的仅仅是把陆地从一片汪洋中分离出来,以期在某个更洁净的时代来临之际,在某个地动山摇的清晨,让这片土地最终诞生出人的祖国。
然而这不是慢板,从早晨洒下第一缕阳光开始,敌人就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我们不得不放弃原计划,不再向东北方向前行,而是进入一处陌生的区域,消耗掉我们最后的弹药。中尉带着一位同伴在山冈上断后,暂时牵制住敌人进攻的步伐,为罗贝托和我争取时间转移走大腿受伤的丁第,找一个更隐蔽的制高点坚持到天黑。敌人虽说有照明弹和各种电气设备,却从不在夜里发动进攻,他们觉得即便是人数和火力优势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