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罗贝托在空荡荡的茅屋里放下五个比索时的那张脸,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暗骂自己傻气。该睡觉了,丁第放哨,小伙子们挤在一起休息,我则稍稍离远了一点,我发觉我的咳嗽和胸腔里发出来的哨鸣声会打扰大家,另外,我还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那就是夜里有两三次,我用树叶搭起一道屏障,把脸伸到下面,慢慢地点燃一根烟,稍稍享受一下生活。
末了,那一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没有路易斯的消息,其余都是灾难,我们八十个人里面至少牺牲了五六十人;哈维尔是最早一批倒下的,秘鲁佬被打瞎了一只眼睛,他挣扎了三个小时,而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甚至没法在大家都背过脸去时给他补上一枪。整整一天我们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个联络员(总共有三个,他们冒着极大的危险,就在敌军的鼻子底下活动)给我们带来路易斯阵亡的消息。没有消息终究也是好的,想象他还活着,我们还能继续心怀期待。我冷酷地掂量了一番各种可能性,结论是他一定是被打死了,我们大家都了解他的为人,这该死的家伙能拿着一把手枪就跳出掩体,后面的人就得赶紧跟上。不会的,洛佩兹准会把他照顾好的,要说谁能在某些时刻像哄小孩子那样哄住他,跟他说不能这样由着性子,要换个不同的办法去做,也只有洛佩兹了。可是,如果洛佩兹……这样忧心没有什么益处,都是毫无依据的猜想,另外,这样的寂静很奇特,这样仰面朝天地躺着,就好像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差一点想说“完成了”,但那也太傻了)。也许是发烧或是疲惫的缘故吧,也有可能太阳出来之前他们就会像清理蛤蟆一样将我们赶尽杀绝。可眼下应当充分享受这一点可笑的喘息时间,让自己欣赏眼前的景象,夜空澄澈,星光点点,树枝在这背景之上不经意地形成美妙的图案,我用迷蒙的目光追随着,看那些枝叶忽而交叠,忽而分散,一阵炽热的风从沼泽那边吹过树冠,它们随之缓缓改变了模样。我想起了我的儿子,可他离我很远很远,在几千公里之外,那个国度里人们还可以睡在床上,他的身形仿若幻影,渐渐收拢、淡化,然后消失在树叶之间,我又想起曾与自己朝夕相伴的莫扎特的乐曲,《狩猎》四重奏的第一乐章,在小提琴柔和的旋律之中现出猎杀的号角,还有那变调,从野蛮的仪式转换成明快恬美的内省。我想象着,重复着,在记忆中默默地吟唱着它,同时感觉这旋律与天穹下的树冠图案互相映照,互相亲近,一次次地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