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生。刚才应该是我在吹口哨。我敢向你保证,那只是段小曲而已。”
“只是段小曲?”
“一首很短的歌。”
“我知道小曲是什么意思!但谁给你资格在这里吹口哨?中央委员会派你担任小曲吹奏委员会的政委了吗?你胸前挂的是吹奏小曲得的勋章吗?”
埃米尔甚至不用往下看,便将手里的刀往厨案上一劈,羊排被剁成两半,仿佛同时把那段旋律从斯坦尼斯拉夫的记忆中永远地斩离了出去。接着,主厨又抬起他的刀,刀尖冲外,但还未等他开口,那扇把埃米尔的厨房和外面整个世界隔离开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是安德烈,他一贯准时,手里拿着本子,眼镜则架在头顶上。埃米尔像刚刚打过一场仗的强盗,把手里的刀插在腰间的围裙结后,期待地往门口看去。片刻之后,门果然又开了。
煮这锅东西打算干什么呢?是用来铺路,还是用来写路标啊?”
“你,”他会对厨案最远端那位做事一丝不苟的新学徒说,“你在那儿干吗?你切这点香菜的时间别人用来种香菜都够了。”
而在春天的最后一天,他用刀尖指着的人换成了斯坦尼斯拉夫。那天,埃米尔原本在剔羊颈脊肉上的肥肉,突然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厨案对面望去。
“你!”他用手里的刀指着斯坦尼斯拉夫的鼻子说,“那是什么?”
这个身体瘦高的爱沙尼亚人,对他师傅的一招一式都做过精心研究。斯坦尼斯拉夫把目光从手中的鸽子肉上抬起来,看上去像被吓了一跳。
再轻轻转一下万花筒的底部,玻璃片就能翻出一个全新的图案。行李服务生的蓝帽子,这个小伙子戴完,又交给那个小伙子接着戴;金丝雀一样耀眼的贵族制服被搁到箱底藏了起来;红色的旅游指南标上了新建起的街道的名称;而从埃米尔那扇双开弹簧门外走进来的则是亚历山大·伊里奇·罗斯托夫伯爵,他的胳膊上搭着一件博亚尔斯基餐厅的白色制服。
一分钟后,埃米尔、安德烈和伯爵三人一起坐在俯瞰厨房的那间小办公室的桌子旁。博亚尔斯基餐厅的“三巨头”每天两点一刻都会在这里碰面,决定这家餐厅的员工、顾客、鸡
“哪个是什么,先生?”
“你吹的是什么调儿?”
说实在的,当时斯坦尼斯拉夫的脑子里的确响着一段旋律。那是昨晚他路过酒店的酒吧时听来的,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口哨把它吹了出来。现在,面对眼前挥舞的刀尖,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段旋律的名字。
“我说不准。”他坦承道。
“说不准?刚才吹口哨的是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