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也应该曾如此美满成双过吧?
可是,“木兰双桨”马上就变成“梦中云”。古诗里有些写法,就像弗洛伊德说的自由联想一样。它不讲逻辑,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变成了”这样的衔接词。只是把“木兰双桨”和“梦中云”两个名词并列。但当我们阅读时,二者的联系和变化的视觉呈现,就好像西湖中木兰双桨的图像停留一会儿,然后消散,变成云雾迷茫的另一张图像。这样的视觉切换让我们觉得以前的记忆只是灵光一闪,虽然闪现的时候如此清晰,可是它很快逝去。就像上阕的第一句,一种具体的感慨消失,留下粼粼的波光,下阕的第一句,一次具体的幸福也消失,留下模糊的云雾。所以,此时西湖上的波光云霭便落为过去生命的残滓。
上阕中姜夔心里有个遗憾,他不说出来,只说“好花不与殢香人”,然后马上转到西湖空旷和无处着眼的波光。但是,现在发生了变化,散漫的观览变为热烈的寻找。他的吞吐、隐忍,经过几个回合,被渴望和追忆之流冲破了,他开始“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这是词中唯一一句比较直接也比较热烈的表达。
“盈盈”是什么?古代汉语里说女孩子带有深情的目光是“眼光盈盈”,可说清澈而波动的湖水也是“波光盈盈”。姜夔用了“盈盈”这个词,同时讲了眼光和波光,留在我们心里的感受,就好像眼光和波光融为一体。所以,“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这样热烈地、急切地、无休无止地向孤山下的水波中寻找盈盈的眼光,能找到吗?当还是找不到时,“漫向”的“漫”字就从“周遍”的意思转为“无谓”。周遍找寻,却无处可以找到,在那漫漫湖波中,似乎到处都是盈盈的眼波,可没有哪个点能够让你再次凝眸。
凝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楚辞《九歌·少司命》中说:“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213]你把目光投注出去,而对方接住,人和人之间才开始产生真正的联系。我们就是在对方的目光中识别自己,或者说建立自己的。此时,我们的存在才有意义。所以,我们终生都在寻找一个可以凝伫自己、镜映自己的人。当然,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的人格发育得比较好,已经成功地内化了自己的镜映者,所以哪怕失去对方,“夜来幽梦忽还乡”时也能看到对方清晰的模样,在现实生活的层面上,他也会对自己是谁有清晰的感知。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失去镜映者会动摇他们对自我的确定感,留下的感受大约就是一种自我的模糊感与存在的空洞感。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