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并没有那么切实重要的意义,而更为急迫的,是有新的瓦房竖在宅院里,给孩子们提亲讨媳妇,就有了起码的资本和基础。
也就始于这年冬,为了盖出三间瓦房来,大伯领着他的孩子们,不是冒着寒冷劳动了一个冬天,而是顶风冒雪打了一场为子不得不打的卓绝的命运与人生的战役。在我们田湖村以东的七八里之外,有一架山脉,属河南省的伏牛山系。豫西之地,多为丘陵,地势地貌,近于陕西的黄土塬梁。然而这伏牛山脉,却是岩石结构,石为红色,层叠相加,用炸药轰开山体,那些红色的石头便如砖一样鲜艳方正,是子做地基的最佳材料。因此,驻扎在村里的那些国家单位机构,如公社、供销社、批发部和药站等,都会以慷慨的姿态,出具低廉的价格,论立方买石头,子做地基。可把石头从那边山脉上炸下来,运过来,要通过一条数百米宽的伊河滩。伊河上无路无桥,又是严冬,把石头运过河水,唯一的方法,就是人抬肩扛。
为了,这年冬天家家都在围着火炉烤火时,大伯一家人,老少出动,蹚过冰冻的河水,到河对岸去扛、去抬那沉重的石头。石头小则百余斤,大则上千斤。一家人能抬者抬,能扛者扛。气温暖则零下几度,寒则零下十几度。而河里的流水,两侧岸边,是酷寒的冰凌;河心齐腰的水流,没有白冰,却是更为刺骨的湍急。而一块石头要从河那边运到对岸来,又都必须经过这河水。大伯就带着他的孩子们,脱下衣裤,单穿了裤衩和布衫,先在岸边用双手拍拍冻僵的腿上的肌肉,而后走进水里,蹚过河去,把石头运到河边;等到日色有暖,气温高出一度二度,他和我的叔伯弟兄们一起,嘴里呼着白气,额门上挂着雾汗,而周身却又结着水珠冰凌,吱喳吱喳地踏踩着青白的冰碴,蹚着齐腰的河水,把石头运至河的这边,再拉回到村子里。
那年冬,大伯一家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后两年的冬,大伯家也是这样从冰冻的生活中蹚走过来的。
山脉的沟壑中和辽阔的河滩里,北风席卷,地铁草枯,树枝在空中抽抽打打。各村各户家里的水缸放在屋子里,水被冻成了冰碴儿,大厚的缸壁被冻出裂口是常有的事。而沿路坐落的村落,本是一个连着一个——人口的密集,河南省位于全国之首,而我家乡那儿,又位于河南的乡村之首,可在那样的寒冷里,村庄似乎消失了,村人们也都不见了。不到万不得已,已经没有人出门到村外田里或者路上了,然我大伯和他的儿女们,不仅在村外,还在野外的河滩上;不仅在那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