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如前所说,在我父亲那一辈,他们亲弟兄三个,叔伯弟兄是四个。排行下来,大伯是老大,名叫阎大岳。我父亲是老二,名字叫双岳。有一个堂叔是老三,名字叫三双。还有一个亲叔是老四,名字叫四岳。四家人住得都很近,大伯家距我家最多也就几十步,因此大伯一家人,每天、每时都朝我家来,我们也每天、每时都朝大伯家里去。
四叔工作在外,家务和家族中的事情,多是大伯来和我父亲一起商量后,大伯就果敢行事了。
大伯和父亲商量事情时,从来不避讳我们这些孩子。每次大伯到我家,一跨过大门槛,若在饭时,父亲的第一句话是扭过头对我母亲说:“快去给大哥盛碗饭。”
父亲和大伯商量事,多半不在屋子里,而是弟兄两个坐在院里的房檐下。至亲无语,挚情少言,这话正体现在他们弟兄中。父亲和大伯,正是因着弟兄的至亲与挚情,彼此间话并不多,他们似乎你我看一眼,就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那一天,初冬的日光暖在我家院落里,黄爽朗朗一地都是金银色。父亲用他半生的努力,给他的四个孩子盖起了七间土瓦房,还在那有二分半地的宅院里铺了带水波纹的石地板。就在那石板院落里,大伯和父亲吃着饭,彼此一碗吃完后,他们没说一句话,直到我从大伯手里接过空碗时,父亲才抬头清晰地说:“再去给你伯盛一碗。”可我去盛时,大伯却朝我摇了一下头,站起来看着我父亲,仿佛有句话他想了许久却无法说出口。不过吃完了饭,大伯要走了,那话就不能不说了。于是,就对我父亲低声道:“双岳,发成(我大伯家的老大孩子)十九了,叫老二家(我母亲)碰到合适的给他提个媳妇吧。”
我父亲看着我大伯——他哥哥的脸,默了半晌点了一下头,同样轻声着:“瓦房……今年不盖吗?”
大伯站在院中央,抬头看看天,想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盖。过了年就盖。”
这就是他们弟兄间商量的人生大事:娶媳,让孩子们成家立业。简简单单,天方地正,彼此是那样地心领神会、血脉相通,充满着弟兄间的体悟和支持。似乎一个只要从嘴里说出那么几个字,另一个就会舍命去做、去尝试;一个朝另一个点了一下头,那就是必须去做的承诺和天证。
也就是从那几句简单的谈话始,我母亲开始四处张罗打听,询问着给我的发成哥哥寻亲讨媳了。我大伯开始为子奔波卖力了。似乎,在那一瞬之间,他们弟兄都明白,下一代长大成人了,他们必须为下一代成家立业肩起责任了。似乎,大伯家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