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走着走着停下来,人们会觉得你特别奇怪。但我直接忽略他们了。讽刺的是,只要越过最初的尴尬,我就可以完全不把尴尬当一回事。人们显然会注意到我,但只要我不顾所以地继续做,就没人在意。我一般动作很快,不会乱弄和停留。大多数时候,我都在阶梯底部收集头发,因为那里通常是头发聚集的地方。
最奇怪的是,金发或者漂白过发色的人那么多,我却很难从一团头发里面清楚辨认出金色头发。可以辨认出来的大多是棕色或者黑色头发。可能是因为金发彼此缠绕得太紧吧,所以不太容易辨认出来。发团像脏辫那样互相缠绕,黑色的,深蓝色的,里面很有可能还掺了一点碎布或者碎纸屑。就是一些碎碎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们原本是什么,应该都是从人们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吧。就像是有时候你口袋里放了一张卡片,衣服连同卡片被洗过之后出来的那种碎屑。一开始我还想办法把它们挑拣出来,但其实那些东西也都是某人身上的碎片啊。我捡到的基本上都是一团团的东西。
我就这么一把把地收集头发,总共大概花了两周时间吧。我把这些头发都装进塑料袋,一直放在我的工作室里,放了好一阵子。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要拿它们来干什么,就一直放着。真是拿它们没办法,可怕。没法把它们分开来,里面打了好多好多的结。你要是知道自己想把它们变成什么,或许有办法把它们分开来重新编织;但我做不到,不可能。这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的头发卷成的脏辫。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又很美妙。
我试过把一把梳子插进去,看能不能梳开。真是没办法,完全不行。我买了很多发蜡,想试试能不能让它们立起来,结果自然也失败了。我知道我想通过这个作品表达“统一、团结”这个概念。我也知道这些卷在一起的头发确实很恶心,但我又希望把它们变成充满希望而美丽的东西。这是一个浪漫的想法啊——我拥有许多伦敦人身上的一小部分,不是吗?
后来,我决定在这次展出里,做一个关于我在伦敦的故事的雕塑。于是我想,还有什么想法会比做一个我自己的脑袋,然后把这些头发放到“我的脑袋”里更好呢?因为这些头发的确是在我的脑袋里待了很长时间,几乎都要跟我脑袋里的想法打架来了——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要拿它们干什么。我也在想,用这种方式,可以把它们好好地留在“我的脑袋”里。我想让我的头部雕塑望向天空,看起来像是充满希望地沐浴在阳光里;特别是,这个光芒应该是一种琥珀色的光芒,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