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
亨利·哈德森
他走进位于霍克斯顿广场的画廊里的一个房间。在房间里,他的作品《克拉普拉》(Crapula(1))独自立在那里,被几个空基座围绕着。画廊正在为斐列兹艺术博览会(2)准备着。他找不到可以显示出雕塑乾坤的光源,所以捡起这个头部雕塑——那头部上的鼻子跟他的鼻子长得一样——走进办公室,在那里,下午四五点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他把雕塑举起来,上面的树脂涂层在光线下闪耀,里面纵横交错的发线显现出来。窗外广场对面,白立方画廊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群看起来像是来自日本的游客绕着广场漫步,手里拿着照相机。
我试图思考关于伦敦的一件事:这座城市是怎么接受、并团结起所有人的。我喜欢这种可以拥有每个伦敦人身上一点东西的感觉。有一次,我在地铁站,在国王十字车站那里,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我就看到这幅景象:一团团像风滚草一样的东西在楼梯底下翻滚着,聚缠到一起,原来是头发。我本来不想用自己的手去碰它们,而它们也没有大到阻碍通道的地步,但最后,我居然被这些头发吸引,还花了七个月的时间在地铁站里捡头发。人们看到我这么做,都觉得我特别奇怪。我不知道这些头发是不是沾满病菌,而且我确实也不太想把它们带回家。我听过有人说,每晚在所有列车都停开之后,会有装了纤维分离机的列车在铁轨上开一遍,目的就是要清扫轨道。我打过电话给地铁北线管理部门反映地铁站里面落发很多、滚在一起的事情,但他们一点都不想理我。于是,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捡了。
国王十字车站是许多隧道交汇的地方,我知道那里肯定有很多这样的头发球。头发球最多的地方是从汉默史密斯及城市线转到国王十字车站的地方,还有都市线、环城线等,主要集聚在楼梯底部。我当时的工作室在巴比肯,所以我要在中途下车,戴上手套然后开始捡头发。有时候,我干脆只把一个塑料袋,比如乐购的购物袋,套在手上,直接捡起来之后把袋子绑成一个小球,塞进我穿去赴约的皮衣口袋里——可能是与贵族及小姐们共进精致晚宴,然而我的口袋里装的却是一团卷得跟脏辫一样的伦敦人的落发球。这让人感到浪漫又恶心,但这就是我喜欢这件事的原因。
另外一个很适宜捡头发的地方是中央线。从牛津广场站上到中央线,然后转到维多利亚线上,那一路的地道挖得可真深,风也很大,那里能聚集很多头发。但是在那里捡头发挺让人尴尬,因为通道很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