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有点恐怖)
我喜欢读小说,因为没有人想阻止,也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读,就凭自己的喜好乱读一通了。因此,当您问起我的“小说祖谱”,以及他们对我的影响时,我其实满惶恐的,也有点心虚,原因是:第一,我其实以这种主观而野蛮的阅读方式,压榨了很多小说家的辛苦成果;第二,有许多小说家,他们其实影响了我,但是我太笨了,我总是到很后来才突然发现。所以,我充其量只能以很不负责任的方式,提出一些令人尊敬的名字,希望这样不会让他们显得很滑稽——
我记得,托尔斯泰有一篇短篇小说,写的是叙述者“我”,一位领有农地的贵族,和一位医生,在一个村子里的见闻,两人在一天疲累的探视后,医生突然说了句怪话,他说:“我昨天在某某某家看顾一位产妇,为了方便检查,必须把她放在一个能让身体躺平的地方,但是在她们家里,找不到这样一块地方」这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完以后也没人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把整篇小说的具体内容,连同它的篇名一起忘掉了很久以后,我还是不时会想起那位疲累而失神的医生,还有他自言自语的这句怪话。我喜爱这样宽阔地描摹角色的整代俄国作家,包括了果戈里、屠格涅夫、托尔斯泰、(的确可敬的)杜斯妥也夫斯基,与契诃夫。
我记得,王蒙为《红楼梦》做了一番分析,直指《红楼梦》的某些段落,可以独立出来,成为很好的短篇小说,在我尚不明白“故事”和“情节”原来有分别的时候,这种自由自在的叙述方式,让我感到很佩服,我所喜爱的小说家,包括了石玉昆、罗贯中、曹雪芹、鲁迅,以及沈从文。
我记得,马奎斯(大陆译为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寂》是如此地明亮而强悍(“今天早晨,当他们带我进来时,我总觉得这一切我早就经历过了。”),他说,吴尔芙作品中的时间感,深深地影响了他,但我认为,他才是时间最大的敌人。他是独一无二的。
骆以军:在这本小说集里,《王考》和《驩虞》很明显地迥异于其他诸篇。文体上糅进了县志、地方志、抢神、野台戏这些繁文缚节的考据和人类学式的田野纪录镜头,但又显露出一种“脱离感伤调”,处理一“神奇的写实"(magicrealism)而非梦境或雾中风景。《王考》说的是一个考据癖、书痴、知识疯子的故事,不过我觉得它匿藏的叙事幅员应该可以继续延展成一长篇至少是中篇。《王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