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会让他清醒很长一段时间,足以让他使他的货舱装满鲑鱼。
当然卡尔也听了无线电,灯塔无线电值班员给出的建议,货轮航海员请求定位的呼叫,兰溪顿岛报出的数字,然后突然决定在船舰湾来个急转弯。卡尔试图听雾里的动静,但他自己的引擎的声音盖住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他只能关掉引擎漂流。他重新站在那里听着,等待着。最后又传来一声汽笛声,这次更近了,显然货轮在开近,他砰地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走到外面,考虑着那艘货轮的急转弯产生的巨大尾浪肯定会甩到他这边,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不会有很大的晃动。一切都在掌控中。
除了绑在桅杆上的那盏灯。大货轮的尾浪会把它砸成碎片的;卡尔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为自己挑剔的本性、他不可抑制的追求完美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他为从他母亲那儿遗传的这一点本性付出了代价。他的船漂泊在水面,科罗拉号正在大雾中朝他这边开来,他估计自己只要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可以爬上桅杆。就为了保住一盏灯,要冒什么样的风险呢?他没有想过可能是死亡或受伤吗?一切都因为他是他—一他母亲的儿子,天生爱整齐,美国海军坎顿沉船事件中的幸存者,任何船难都不会和他相关的——他自信满满地爬上桅杆。他爬了上去,爬的时候,他用宫本天道的鱼叉敲击电池槽金属边缘时弄伤的手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他胳膊挂在十字架上,听着雾里的动静,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来。这时又传来了一声货轮的汽笛声,引擎低低的轰鸣声也听得到了,近到让他也暗吃了一惊。然后他用短刀用力地割断他几个小时前绑上去的绳子。绳子断了,卡尔手上一边提着灯笼,一边将短刀插回刀鞘。
一定是因为那晚雾太浓,卡尔根本没有看到科罗拉号甩向他这边的水墙。海水从雾后升起,在苏珊·玛丽号下面陡涨,船舱桌子上的咖啡杯掉到了地上,桅杆猛地一歪,足以将攀在上面的那个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也还没有想到死神已经逼近的男人甩下去。他流着血的手没能抓住桅杆,橡胶工作服也没能挂住他,他的胳膊挥舞着,手指张开,灯笼和短刀都掉进了水里,卡尔·海因也很快掉下去,重重地撞在苏珊·玛丽号的左舷船缘上。他头部左耳上方撞裂了,整个人重重地掉进了海浪中,海水渗进他的腕表,让它停在一点四十七分。苏珊·玛丽号晃动了足足五分钟,才慢慢平稳下来,它的船长的尸体也兜进了鲢鱼网中。他挂在那里,在波光粼粼的大海里,反射着灯光,波浪起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