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从远处灯塔传来的声音之外,并无别的声响。如他所料,潮汐的水流带着他渐渐向东漂去。下好了网,他感觉好了些。他不能肯定自己在不在航道上,但他知道自己和在附近作业的其他刺网渔船上的渔民们以同样的速度漂在这大雾笼罩的水面上。他估摸着这一片约有三十艘以上的渔船,都静静地隐藏在这浓厚的海雾中,随着船体下面涌动的潮水的节奏漂泊着,彼此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天道走进船舱,打开桅灯:红白两色的桅灯,渔民正在作业的信号,不过那无济于事。灯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一切能做的,他都已经尽力做好了。他尽可能地将网下好。现在,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事可做了。
天道将热水瓶拿进驾驶室,坐在左侧船舷上饮着绿茶,忧虑地听着雾里传来的各种声音。他听到南边远处有人在逡巡,也有渔网从卷网机上松开的声音,有一艘船在缓慢地爬行中。无线电偶尔发出一两下哔啵声,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他默默地喝着茶,等待着鲑鱼:像其他的夜晚一样,他想象着它们的游动,迅速地追逐着养育了鱼群的海水,它们的过去和将来、它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以及它们的死亡都在这海水中发生。网拉上来之后,他捏着它们的鳃抓住它们,从它们的沉默中他能感觉到它们的一生有多么绝望,他静静地、一言不发地像所有渔民一样忙活着。它们银白色的肚腹充实着他的梦想,为此,他是感激的也是难过的。他觉得有些悲伤,它们被自己无法抗拒的潮涌推动着漂游至此,却被他撒下的一道看不见的网截断了生路。他想象着它们在撞进网中,即将结束它们短暂一生时的惊慌失措,还有它们奋力挣扎的情形。有时,他拖网的时候会遇到一两条鱼在海岛人号的横梁上拍得“啪啪”直响。像其他鱼一样,它们的结局也只是被扔进货舱,苟延残喘数小时后死去。
天道将热水瓶收好拿进船舱,又搜了一圈无线电信号,这次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戴尔·米德尔顿的——拖长腔调慢吞吞唠唠叨叨地说:
“妈的,我要把这无线电耳机扯掉。”随后有人回应,“为什么?”戴尔回应说他已经受够了在浓汤一样的大雾中停在航道边上,眼巴巴地等十几条银鲑鱼、几条狗鱼、一两条鳕鱼,还要忍受无线电的聒噪。“我快看不清自己的手了,”他说,“连自己脸上的鼻子也看不清了。”又一个人附和说这种天气捕鱼是没指望了,近岸处鱼都突然没影了,他正考虑要不要去艾略特海岬,说不定那里的情况会好些。“至少远离航道,”戴尔回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