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感。他知道今晚就是老古话说的鬼天气,大雾浓稠得像酪乳。人伸出手想将它们分开的话,它们会自动地、慵懒地重新合在一起,不留丝毫痕迹。刺网渔船随着浪潮起伏穿行其中,它们在天空和水之间自成一个诡异的世界。在这样的夜晚,人很可能会迷失方向,就像一个人不打手电在漆黑岩洞摸索。天道知道附近还有其他渔民,像他一样漂着,一样眯着眼睛看向雾中,毫无目标地在近岸区漂行,希望能够确定自己的位置。标示航道边界的浮标本就有限,他们只能希望自己能幸运地绊上一个,好确定自己的方位。
天道放弃了,在船尾的缆孔中系了个浮标袋,用厨房用的木火柴点亮了一盏煤油灯笼。他等灯芯点旺了,火苗在空气中跳动,调好气量大小,才小心地将它安置在救生圈上,然后俯身将浮标袋放到水上。他的脸靠海面那么近,他似乎都能闻到鲑鱼游来游去的味道。他闭上眼腈,一只手伸进水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向海神祈祷,求他庇佑,将鱼都带到他这边来。他祈求好运,祈求这雾能变淡一些;他祈祷诸神能散去这雾,佑他平安,别遇上航道上来往的货轮。然后他在海岛人号船尾站起来,将浮标袋和渔网线绑在一起,放开了卷网机的闸。
天道从北到南地撒着网,完全看不清楚方向,他将船开得尽可能慢。他记得航道似乎是朝北的,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向东的潮水会将他的网撑开,但是他得先将网撒对了方向才行。相反,如果是斜对着水流的话,即便只是一点点,他也只能耗费整个晚上来保住他的网别被毁掉。在浓雾中,根本没办法知道网到底撒得对不对;渔网上的软木浮标他连二十个都看不到,所以他只能每隔大约一个小时就用手电筒来回巡视一遍。站在船舱舵盘的位置,他只能看到船体前面五码远的海面。海岛人号其实是在雾中穿行,船体将浓雾分开。不久后,大雾浓到让他开始考虑去艾略特海岬了。他感觉自己正是在通往西雅图的航道上撒网。而且,他唯有指望没有人在南边撒网,特别是他自己撒网的这个角度。在这样的大雾中,别人很可能注意不到他的渔灯,致使渔网缠进他的螺旋桨,那捕鱼的事儿就完全泡汤了。很多事情都可能出岔子。
船尾,渔网从卷网机中退开,通过导缆孔迅速滑入海水中,直到最后全部离了船体,三百英寻长。天道走回来,用软管将渔网留在甲板上的鱼鱗从下水孔冲掉。做完这些之后,他关掉引擎,背靠着船舱站在舱盖上,听有没有货轮经过的巨响。还好,没有——除了海水澎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