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没有阻止他继续生活,”他母亲反驳道,“他一样好好地过日子。他没有陷在自哀自怜中不能自
汤。汤的香味、炉火的温暖,以及烛光中投在厨房墙壁上的自己的影子,这些都让她感到惬意。屋里暗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偌大的世界中一个温暖的所在,而他身处其中,却只感到空虚
“我不快乐。”他说,“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母亲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给他端上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她将自己的那碗也端到了桌上,然后又用砧板托着一条面包端了上来,还有一碟奶油和几把汤勺。“你不快乐。”她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她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你不快乐,我得说,这是全世界最显而易见的事。”
“告诉我该怎么做。”伊什梅尔重复道。
“告诉你该怎么做?”他母亲说,“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伊什梅尔。我试过去理解你的感受——参加了战争,失去了一条胳膊,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曾经试过去理解这一切,相信我,我真的试过——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我得承认,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不能真正了解你。毕竟,也许别的男孩,他们也经历了战争,但他们回来后还是照样继续生活。他们找到心爱的姑娘,结婚生子,养家糊口,将以往丢在了脑后。但是你——你变得麻木了,伊什梅尔。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恢复过来。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或者怎样才能帮你。我向上帝祈祷,我对牧师谈过——”
“在塔拉瓦岛,那些人也祷告,”伊什梅尔说,“但他们照样被杀了,妈妈。像那些从不祷告的人一样。祷不祷告都不重要。”
“但我还是为你祷告了。我想让你快乐,伊什梅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默不作声地喝着汤,吃着面包,水壶在柴炉上咝咝作响。桌上的蜡烛将一片烛光投射在他们的食物上。外面,透过水汽朦胧的窗格,月光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映亮周围的一切。伊什梅尔试图去感受这温暖、光亮和面包所带来的快乐。他不想将宫本初枝的事告诉母亲。多年前,他曾经那么确信他们会结婚,他们一次又一次相约在那棵空心香杉树的树洞里。那些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曾经那么努力地去忘记它们。可现在,这个案子勾起了所有的回忆。
“你父亲在贝鲁树林打过仗,”他母亲突然说道,“他花了几年时间才忘记那段经历。他也做噩梦,像你一样痛苦。但那没有阻止他继续生活。”
“他没有忘记。”伊什梅尔说道,“忘记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