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雄是那样一个肮脏的男人,他的手那么粗糙,而且穷得叮当响。他花了几个小时向富士子道歉,详细解释他经济上的窘迫,求她和他一起奋斗,说明他的才能和优点——他有抱负、勤劳、不赌博、不酗酒、没有不良习惯,并且节俭,只是时局艰难,他需要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他能理解她现在并不爱他,他说,但他愿意用时间向她证明自己,如果她肯耐心一点儿的话。“别跟我说话。”她当时回答。
那天夜里,他睡在椅子上,富士子彻夜未眠,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摆脱现在的处境。她没有足够的钱买回程票,而且,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她不能再回日本的那个家了——她父母把她卖了,并付了一定的佣金给那个骗她的媒人,他信誓旦旦地说久雄这些年在美国已经攒下了丰厚的财富。她就这么醒着,越想越气;天近拂晓,她开始觉得自己都想杀人了。
早晨,久雄站在床前问富士子睡得好不好。“我不会和你说话的。”她答道,“我要写信回家,让他们寄钱过来,一收到钱我就回去。”
“我们一起节俭一些,”久雄恳求道,“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们可以——”
“那你山上那十二英亩土地呢?”富士子愤怒地说道,“媒人还带我去看了——桃树、柿子、垂柳、岩石花园。那些都不是真的。”
“是的,都不是真的。”久雄承认,“我没有钱——这是真的。我是个穷人,一天到晩累得像狗一样。媒人骗了你,我很抱歉,但是——”
“请不要和我说话,”富士子说道,“我不想嫁给你。
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习惯和他一起睡。当她那么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学会了爱他,如果可以用爱这个词的话。当她睡在他的臂弯里时,她发现爱并不是当自己还是个吴市小女孩时想象的那回事儿,也不像她少女时代所认为的那么激动人心,而是要实际得多。处女膜破裂的时候,富士子哭了,部分是因为她献出自己的处女贞洁满足了久雄的需要,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情况。但她现在结婚了,他是个可靠的男人,她的心慢慢地靠近了他。他们已经同甘共苦了,而他一次也没有抱怨过。
此时,她站在那里,手里捏着这封信——一个白人男孩写给她女儿的信,关于他们在香杉树洞里的爱情,关于他的孤独,痛苦以及对她的强烈思念,并叮嘱她回信的时候写上假地址——“用‘山下肯尼’这个名字。”他写道。她不知道她女儿是否爱这个男孩,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什么是爱。现在,她明白初枝为什么那么沉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