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地垄间的岩石会吸收热量,使得他的草莓在夜里保持更高的温度。但是,埃塔对这一类事情毫无兴趣。她把鸡蛋给他送去,然后就去谷仓挤牛奶。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饲料扔给火鸡和普通的小鸡。她擦洗物品室里沾满泥土的地面。她给猪的食槽倒上猪食,然后到采摘工人的棚屋里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偷了罐头来吃。
卡尔在一九四四年十月一个清朗的夜里发心脏病死了。她在厕所里发现了他,头栽在墙上,裤子褪到脚踝处。小卡尔在外面打仗,埃塔趁这个机会把农场卖给了奥莱·乔金森。奥莱得到了中央谷中间的六十五英亩草莓地。这笔钱也足够埃塔把日子过下去,只要她稍微有些经济头脑。幸运的是,这种头脑是她与生俱来的:这种精打细算给她带来的深层的快乐不亚于卡尔从种植草莓中所获得的乐趣。
公诉人阿尔文·胡克斯在埃塔面前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身手矫健,他对她的财务状况兴趣浓厚。他用右手的手掌托着左边的手肘,一个大拇指撑着下巴,在她面前踱来踱去。是的,她说,她还保留着农场的账簿。农场从来都没有赚到过大笔的钱,但是三十英亩的草莓地还是支撑了他们二十五年来的生活——情况有好有坏,她补充道:这取决于罐头厂给的钱是多是少。他们在一九二九年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但是之后就爆发了大萧条。草莓跌价了;拖拉机的连杆轴承坏了,要到安纳柯蒂斯去买一个新的;日照也并不是每年都好。有一年春天,夜里一场寒霜把所有的草莓都冻死了,还有一年地里总是积水,从来就没干爽过,长得低的草莓果子都烂掉了。有一年草莓生了霉菌病,还有一年沫蝉多得不得了。最不幸的是,卡尔在一九三六年的时候摔断了腿,只好拄着自己家里做的拐杖在地里蹦来蹦去。后来,他把五英亩的地种上了覆盆子,把钱都投入到了这项试验中——用铁丝和香杉树做柱子,请人来建棚架——但是一直都不顺利,直到最终他们搞明白如何挑选茎苗和如何整枝才能挂果之后才好些。还有一次,他尝试了一个新的品种——雷尼尔山草莓——但是也没有成功,因为他施了太多的氮肥,植株长得绿油油的,又高又茂盛,但结出来的果实又小又硬,收获寥寥。
是的,她说,她很早以前就认识被告宫本天道。那是在二十多年前,被告一家人——被告、他的两个兄弟、两个姐妹,他的父母——来给他们家采摘草莓,她很清楚地记得他们。他们干活很卖力,不太和别人打交道。他们拿着满满的篓子过来,她记下他们的成果,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