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一个尽头的,”初枝回答道,“要么就是不停地循环。”
“那是一样的。等于没有尽头。”
“总是有个岸,此时肯定有一个地方海水正在涨潮,”初枝解释道,“那就是海的尽头。”
“海是没有尽头的。这个海和那个海相遇,很快水就流回来了,所有的海水都是混合在一起的。”
“海洋是不会混合的,”初枝说,“它们的温度都不一样。所含的盐分也不一样。”
初枝则用那个漏水的提桶往外面舀水。她的身体平伸出去,几乎贴近被晒热的泥浆,她大腿的后部光滑,呈褐色。当桤木棍子倒下的时候,伊什梅尔卧倒在她旁边,看着,初枝开始用手铲挖开泥土。
象拔蚌的虹管露了出来;他们看到一条隙缝,蚌的水管正是从那儿缩回去的。他们一起趴在洞边,各自用一只沾满泥巴的手继续扒开周边的软泥,直到蚌三分之一的壳露了出来。“我们现在把它拔出来吧。”伊什梅尔提议道。
“我们最好先抓牢它。”初枝回答道。
以前是他教她怎样挖象拔蚌,后来他们在一起挖象拔蚌挖了四个夏天,她的本领已经超过了他。所以她的语气十分确定,而他也完全听她的。“它还是夹得很紧,”她说,“如果我们现在拔它,它就会逃走。我们得耐心点儿,多挖一会儿吧。我们挖深点会好些。”
拔的时十候,伊什梅尔尽可能地把手伸进洞里,他的一边脸贴着泥巴,面朝着初枝的膝盖。他离初枝很近,所以只能看到初枝的膝盖,他闻到了她皮肤上的咸味。
“它们在底下混合,”伊什梅尔
“轻轻地,”她提醒道,“慢一点儿。放松点儿才行。不要着急。慢慢地拔出来才是最好的。”
“出来了,”伊什梅尔咕哝着,“我能感觉到至它。”
随后她从他手上接过蚌,放在浅水中洗了洗。她用手掌根抹去蚌壳上的泥巴,清洁了一下长长的水管和软足。伊什梅尔重新接过蚌,把它放在提桶里。这个蚌干净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蚌都大。它的大小和形状同一块除去骨头的火鸡胸脯差不多。他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赞叹着。他总是惊奇于象拔蚌那种厚实而沉甸甸的感觉。“我们挖到个好的。”他说。
“它很大,”初枝答道,“超大。”
她站在浅水中洗着腿上的泥巴,伊什梅尔则把洞重新填起来。潮水从被太阳烤得炽热的围堰处漫进来,水热得像个潟湖。他们两个并排坐在浅水中,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藻在他们腿间缠绕。“大海永远不会停息,”伊什梅尔说道,“水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