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斯看着初枝,想起了和她一起在南海滩的悬崖下挖象拔蚌[1]的情景。初枝拿着一把园艺铲子,提着一个底部已经锈穿孔的金属提桶走在围堰上,破了洞的提桶一路都在漏着水;她当时十四岁,身穿一件黑色的游泳衣。她赤着脚,小心地避开那些藤壶,顺着围堰择路而行。围堰外的潮水已经退去,被太阳晒得干裂的泥土上长着茂盛的浸木池草。伊什梅尔穿着胶靴,手里抓着一把园艺工人用的手铲;烈日晒在他的肩膀和背部,他膝盖和手上的泥巴已经干裂。
[1]一种大食用蛤,产于北美太平洋沿岸,又称女神蛤。
他们走了将近有一英里,便停下来去游泳。在潮水转弯处,马蚌[2]出现了,这些会喷水的家伙像是藏在鳗草中的小型间歇喷泉。泥滩上,一次小喷泉爆发了。几十个蚌在那儿,喷出足有两英尺甚至更高的水柱,刚停了没一会儿又是一阵喷射,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只是水柱喷得矮些,最后才渐渐变小终至于消停了。象拔蚌将它们的喷水管从软泥里伸出来,喷嘴对着太阳的方向,喷水管头部的虹管闪闪发亮。潮起潮落的泥滩上,白色而闪亮的虹管像花一般绽放。
[2]马蚌,一种因外形近似而常被误认为象拔蚌的蚌类。
两个人跪在一个蚌的虹管旁边,观察它奇特的模样。他们安安静静地,也不敢轻举妄动——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惊动蚌,使它们把水管缩回去。初枝把提桶放在旁边,一只手拿着铲子,指着蚌那露出来的软唇上的黑色部分,辨别它的大小、颜色和弹性,以及那水汪汪的小凹洞的周长。她认定这是一只马蚌。他们当时十四岁,一个象拔蚌在他们眼里都很重要。时值夏季,除了挖蚌基本上没什么重要事情了。
他们来到第二根水管旁,再次跪下来。初枝跪坐在自己的脚踝上,把头发里面的咸水拧出来,咸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了下来。她干净利落地把头发甩到后面,让它们披散在背上,好承受阳光。
“象拔蚌。”她轻轻地说道。
“好大一个。”伊什梅尔表示赞同。
初枝俯身向前,把一根食指伸到了它的虹管里。只见蚌用虹管吸住她的手指,把水管缩回到软泥里去。她用一根桤木棍子跟随着它回撤的路径捅下去,结果捅进去足有两英尺。“它的位置在那儿,”她说,“个头很大。”“我来把它挖出来。”伊什梅尔说道。初枝把自己的铲子递给他。“柄有点儿松,”她提醒道,“当心别弄断了。”
随着他往下挖,石房蛤、树枝和蛀船虫都被带了出来。伊什梅尔筑了个坝,防止潮水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