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早上的时候仍然雾气很重?”
“是的。直到差不多九点的时候。那时雾气开始消散——到我们坐上汽艇
“然后呢?”
“然后我睡觉去了,我猜是这样。”
“你睡觉去了。你什么时候起的床,治安官?你还记得吗?在十六日那一天。”
“我是五点钟起来的。五点钟。”
“你记得这个时间?”
“谢谢你,”内尔斯说,“我想你是这么说的,好吧。所有的灯都亮着。所有的灯。”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研究自己的手,他的手上布满了老年斑,间或还会颤抖一下——他患有老年性神经衰弱。这种神经疾病的最显著症状就是额头上的神经末梢有时会蓦然地感到发热,使得太阳穴上的动脉都清晰可见地跳动起来。
“你说九月十五日晚上起了大雾?”内尔斯问道。“这是你说的吗,治安官?”
“是的。”
“很浓的雾?”
法庭为宫本天道指定的辩护律师内尔斯·古德莫德森以年迈者迟缓而从容的动作站起身来,清了清喉咙里的痰,大拇指钩在裤子背带黑色的小夹扣边,开始盘诘[1]阿尔特·莫兰。内尔斯今年七十九岁,他的左眼几近失明,混浊生翳的瞳孔仅能分辨光影和明暗。但右眼似乎是要补偿左眼的不足,看上去异乎寻常地犀利,仿佛能洞明一切;他沉重地踩过法庭的地板,微跛地走向阿尔特·莫兰时,眼中几乎要射出光来。
[1]法律术语,指一方律师对另一方证人就该证人在法庭上所作证词的诘问。
“治安官,”他说,“早上好。”
“早上好。”阿尔特·莫兰答道。
“我只需向您求证,你刚才说的几件事情我是否听清楚了,”内尔斯说道,“你说船上,也就是苏珊玛丽号上的灯全都亮着。,是这样吗?”
“我通常都是五点钟起床的。每天早上如此。所以在十六日那天,是的,我是五点钟起来的。”
“雾还没消散吗?”
“是的,还没有。”
“还是那么浓吗?像前一天晚上的十点钟时一样浓吗?”
“差不多吧,我得说。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样。”
“绝对如此。”
“你记得是这样的吗?”
“我记得,是的。我回想过。因为我十点钟左右到了一下走廊上,看见了外面的雾。我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起雾了。当时能见距离不超过二十码。”
“在十点钟?”
“是的。”
“是的,”治安官说道,“它们是亮着。”
“驾驶舱里也是?”
“是的。”
“渔灯,收网灯,所有的灯?”
“是的,先生。”阿尔特·莫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