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我觉得郭仲翰应该有着和杨邦一
宿舍楼三楼和四楼,推开了很多扇窗户,探出一些表情木然的人看着我们。
郭仲翰从地上站起来,他膝盖的位置沾着汽油,他看向我们走过来的小路,食堂那走过来几个山传的新生,木然地看着这里。
郭仲翰说:“你过来。”
杨邦双手环在胸前,石像一样的神态岿然不动。接着他朝郭仲翰走来。这一大片都被汽油浇灌,形成一朵地面的乌云。两人站在汽油里。
一团火从郭仲翰的手里举起来,他举着火机,头发上滴落着汽油。我知道浓度过高这里就会燃烧起来。我说:“郭仲翰。”
对于所有人,正义即是保全自己,但这也不是全部。我记得幼年时在所住楼群的隔壁是一个职工大院,大院里有一片废置的地方,生长着杂草、荆棘、拉人草、蒲公英。有一天傍晚燃起了大火,火焰腾起三四米高,一个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我走过去,说:“这是谁烧的?”他说:“一个他妈的正义的人。”
“是谁?”
“你不懂的。”
我看着大火,满心的欢喜,那温度像生物一样朝我靠近,当我往前走,它就可以贴着我,像某种毛茸茸的东西,是从死气沉沉的生活里生长出的不一样的生命。后来我知道放火的就是那个人,因为住在一楼的某个家伙睡了他老婆,他在履行正义。而此时我面对着五个汽油桶,我清晰地知道推倒它们是正义的,但这一点也不鼓舞人心,甚至有点羞耻的感觉。
杨邦张着大口呼气,他冲我们摇摇手,说:“谁要是推倒了,就把谁塞进去。”
他看着杨邦,头发上的汽油滴落到颧骨上,顺着往下滑动。他说:“什么都特别容易。”
杨邦神色依然坚毅,不为所动。
杨邦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僵硬,但那应该是一贯如此的笑容。他轻声说:“王子叶屁股很大。她说你还没有摸过。”
那团火苗扑闪着,可以看到丝丝乌黑的油烟向上空飘散。
说完,杨邦转身走了。铁桶被重新放在原来的位置,床单也重新盖在这个空荡荡的铁桶上。
郭仲翰抬腿就踹倒了一个铁桶,汽油味像火焰一样蹿起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杨邦闭上嘴,微微一笑。接着有两个人走到那个滚远的铁桶边,捡起来,用铁桶的底部,迅速地朝郭仲翰脑袋抡去,我听到冲击到牙齿的声音。
我们刚想动手。杨邦朝前走了一步,说:“你看那栋楼。”
那是宿舍楼,它的颜色比三个月前更暗淡了,浑身都是阴影。
杨邦低声说:“你们是因为害怕,就别在这里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