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翰说:“什么?”
“汽油,有五桶。”
丁炜阳说:“汽油用来做什么?”
郭仲翰说:“可能用来自焚吧,每人往头上倒一点就行了,人体里那么多脂肪,到时候满校园里都是人体蜡烛。他们最喜欢了。”
刘庆庆说:“我们把汽油倒掉吧。”
说。
是木箱被摔烂的声音。木箱藏在郭仲翰的钢丝床下,洞穴里光源昏暗,他们居然找到了。看到木箱里的东西之后,接着是这十来号人接近疯狂的笑声,这笑声似乎让洞穴都开始震动,并趋向崩塌。丁炜阳尖巧的下巴前后摇晃,像一枚被咬破的瓜子。
李宁带着人朝远处走去,那一刻,我感觉到了镶嵌在远处楼宇中的上百双嘲讽的眼睛,无所事事的眼睛,如同烧灼的疤痕一样触目惊心。
刘庆庆垂头丧气地从洞里走出来,他说:“那里面……”
我打断了他,把手推车推到洞口,说:“今天不挖了。”
我们都低下头默默吃饭。之后站在食堂门口,随风飘过来汽油味道,当我明确地辨识出来以后,这股味道再也挥之不去,一直在身体周围萦绕,聚集。那是燃烧之前的气息。浓重的汽油味。我带着他们来到食堂的后面,这些铁桶崭新,浑身是惨亮的颜色,上面用铁盖盖着。最外面覆盖了一张床单,但不能把所有铁桶都罩住。上面有些深颜色渗出。
食堂的后面侧对着女生宿舍。在我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疯跑过来,见到我们就大吼:“滚开。”
我从不知道正义是什么,我成长的童年也从未出现过正义。在我意识不到的时候,突然明白了
在那阵嘲讽的笑声之后,若看了箱子里的东西,我想所有人必定会丧失信心。但这信心是什么?
手推车堵上门后,我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去了食堂。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山传的新生吃饭并不规律,经常一次购置几天的食物,然后在宿舍里咀嚼着过期变质的东西。只是在食堂里,我再一次嗅到了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汽油味,影影绰绰,但确是汽油味无疑。他们端起盘子默默吃饭,我寻着汽油味离开座椅。
站在食堂门口,我看着这个凋败的广场,仍然不能分辨汽油味从哪里来。我想起报到的那一天,几百个抱着脸盆的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在那次聚集之后如烟一般消散于学校的各个角落。
在食堂的后面,对着小树林的那一侧,我看到了五六个汽油桶,是北边村里的那种铁桶。汽油的囤积是非常不容易的,也许这也是他们三个月来计划的一部分。
我回到食堂,对郭仲翰说:“我找到了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