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九点的时候,在广场上有一道手电筒的光一闪而过,我看到地平线上有一排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为什么会下来?
一团烛火般的亮光由远及近朝洞穴走来。我们发现时,根本不知道这团烛火从哪来。郭仲翰把铲子放在自己脚下,他担心是杨邦。
离近了我看到,是一个短头发的女人,面色白皙,她有两片好看的嘴唇,好像挂着冰晶。我们就都放了心。她站在不远处,说
样的错觉,孤注一掷的伟岸幻觉。但郭仲翰只是强撑而已。他更多的时间觉得自己是小丑。他应该给自己化化妆,脸上涂浓白的粉底,再画上夸张的腮红,踩在一个皮球上,以比我们更快的速度,沿着这片无垠的荒原,在皮球上从东边跑到西边,从南边跑到北边。他必须每时每刻,每一秒钟,在活着的每一秒都必须刻骨铭心地知道,自己是个踩着皮球的小丑,否则他就活不下去,他就得用汽油烧了自己,烧得一根毛发都不剩才好。
我们昏睡了整整一天。宿舍里的走廊上随时有着走动和铁器碰撞的声音,三楼和四楼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双焦灼而血红的眼睛,可以提前嗅到从他们身上荡漾出来的腥味。是一种鱼开肠破肚后漫出来的腥味。他们在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郭仲翰睡在赵乃夫的宿舍。他说二楼死寂一片,听不到人的声音。
我们又聚回到洞口,在南边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宿舍楼。每个房间都开着灯,整栋楼都如同染上了荧光。
丁炜阳在活动着腰肢,刘庆庆就走到丁炜阳身边跟他一起扭动起来。
丁炜阳说:“这样可舒服了,你们试试。”
他面对着远处的宿舍楼,想到一定有人注视着我们。郭仲翰也走过去,跟着一起扭动起来。
然后我走到洞里,我绕过郭仲翰所在的钢丝床位置的蜡烛,点燃了其他的蜡烛。我克制着自己看向那个破碎箱子的好奇。丁炜阳和郭仲翰就心不在焉地去洞里继续挖土,我推着手推车来回地运土。他们时刻想听清楚从洞口传来的任何一点声响,我每次推着推车回来,都告诉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跟我们没关系。”
从洞里挖出的土就堆在南边的围墙根上,已经堆满四个土丘,沿着土丘可以直接走到围墙上,每次下雨都是最难熬的时候,为了防止洞穴被淹,我们沿着洞口往外挖了三条管道,除了手推车所走的一条路,是向上通向围墙的,其他的三条管道都是缓缓的下坡。
傍晚到来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宿舍开灯,黑暗慢慢浸染周遭,静寂压着大地。郭仲翰说:“我觉得,有点凄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