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洋镐的男人说:“那还好,但你的糟和世界的糟是一回事吗?”
我看着南边的荒原,说:“也许有重合的地方。”
“我在英国的时候,过得比现在好一点,但除了同胞的聚集区哪里也不能去。我以前住在乡村的垃圾里,后来住在城市的垃圾里,在英国我仍然住在郊区的垃圾里,假如你努力一些,你的下一代,或者下一代,会比现在好一点。你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吗?”
赵乃夫说:“你为什么会去过英国?”
我说:“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接触不到,这一切都塌陷并不复存在。给骸骨盖上土的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旧的梦境再也不会出现了。
来到村子,我们直奔五金店,但老板说没有手套。那种一面胶皮的毛线手套,要去东边的镇子上才有。在门口,我们碰到了那个丢失洋镐的中年男人,他失魂落魄。
“你怎么了?”老板双手撑在柜台上。
“我的洋镐和铁铲都丢了。”男人沮丧地说。他像一个腐烂的梨。
“我这儿洋镐没有了,铁铲还有一把。”老板说。
丢失洋镐的男人没有搭话,接着说:“据我所知,所有改变了自己位置的人,都在计划之内。其他所有人都不属于计划里,朝鲜有朝鲜的规律和计划,棒子有棒子的规律和计划,不同文明程度有不同文明程度的规律和计划,高级可以连同低级计划吞噬掉,这些的区别就是二百年。二百年是文明的区别,一百年是国家的区别,几十年是家族与个体的区别。层,就是这么形成的。”
我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和赵乃夫就走了出来。赵乃夫说,“这是很悲惨的事情,接连丢失洋镐和铁铲。”
没想到男人已经出现在了我们身后。我登时很紧张,好像所有人此时都已经知道是我们偷了他的东西,因为这种偷窃不论次数还是针对性都太明目张胆了,我们不该在没商量好的情况下只偷一家。他摸着自己脸上的胡子,说:“学生,这个世界越来越坏了。”
他好像要在脸上找什么东西,连树叶也找不到。中年男人的感慨似乎很有道理。
“世界越来越坏了,朝鲜偷渡来的人七八成都是女人,给东北光棍结婚生子,男人被抓回国关进劳动营。棒子只提供三万人的救助,其他人都遣送回去。东欧的难民经过三代人才能融入主流社会的最下层,你看看周围,觉得一切都不错,但你根本接触不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目的性让世界一点都不美好,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理有据地运行着。”丢失洋镐的男人说。
“我没有觉得一切都不错,一切都很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