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翰问我怎么会来到山传。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郭仲翰就点了点头,这个头点得让人非常不高兴。
然后我们身后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生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有种九十年代漫画里的帅气,眉毛像是涂上去的,并且硕大的眼睛里还有着莫名的闪光。他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颀长笔直,方格子衬衫整齐有序,没有一丝褶皱。他带着阳光的口吻说:“你好,我叫丁炜阳。”
他说话的时候,没人能预见铁棍落在他肩胛骨时的闷响,房间里仿佛顿时多了几束阳光,连灰暗的窗帘都生机起来。这个人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了,这个学校的人都应该生着死鱼眼,眉如杂草,穿着耷拉的裤子,裤脚还要沾点土。
丁炜阳家里养羊。两个姐姐随后出现,让他非常不高兴。她们抱着两个装苹果的软塌塌的箱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两个姐姐脸色红润,操着方言,丁炜阳不想让两个姐姐说话
“有不好预感的时候,就会有好事发生。”
“不是这样的。”
“上周五我身上只有五块钱,我哪也去不了,我就去彩票站买了一注,中了二十,然后我就在网吧通了个宵,还吃上了一顿饭。”他兴冲冲地说。
“你是个孤儿吗?”我胡扯道。
“我妈礼拜五就出差了,她只给我留了饭。”
父亲就找到了山传。而后妈跟他父亲一直没有结婚。
然后郭仲翰搬了张椅子,反坐着,双手交叉环抱,好像在复读学校时一样。
“你知道吗,我高考发挥失常了。”他说。
“我知道。”我说。
“我女朋友已经在上海了,本来我也应该在上海,知道吗?”
“那你爸呢?”
“离婚了。”他说。
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仲翰忽然哈哈大笑:“妈的,说起来算半个孤儿。”
也许是因为同为离异家庭的孩子,虽然郭仲翰看不起畏畏缩缩的刘庆庆,但刘庆庆还是喜欢跟着他。
“知道。”
“我就差了五分!五分。你看,这是她发我的彩信,这是虹桥,你看。这是火车站,看。”
我瞄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亢奋还是伤心。
在我复读第三年所待的夜校里,郭仲翰喜欢把头抵在课桌上,双手交叉着往腿上一放,然后睡觉。额头会被课桌边角压出一条深紫色的印痕,长此以往,这条痕迹已经固定在上面。以郭仲翰的睡姿来看,他高考必然是要差几十分的,现在差个五分已经很便宜他了。在复读学校,我们两个成年人是同桌。有一次他在睡梦中醒来,对我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