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落入俗套是难免的,尽管如此,《人生》的成功仍不失为一种正义之举,不失为对民族和祖国的敬意。他现在可以坐下来写演讲稿,接受大奖,然后准备动身去欧洲。日期和数目字、各种签约和晚餐请柬,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在一起。奥菲利亚一会儿就会带上一瓶雪利酒进来,她会悄悄地、全神贯注地走到他身旁,关注他的工作。是的,一切都很正常。远处传来一只凤头麦鸡的叫声,现在只需要铺开一张纸,调好灯光,点上一支雪茄。
他始终弄不清这启示是在那一刻还是在后来降临的,那时他刚同奥菲利亚做完爱,两个人仰面躺在床上抽着烟,看着窗外一颗绿莹莹的星星。侵扰,如果必须给这种事情一个叫法的话(其实怎么称呼它或者它本质上到底是什么都无关紧要),侵扰应该是在他写下演讲稿第一句话的时候发生的。第一句话他写得极快,然后突然就停了下来,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把其中的意义扫荡得干干净净。接下来是长久的沉寂,但也许他从工作室下来的时候早有预感,沉甸甸地压着他,像头疼或是感冒初起一样。就这样,在一个无法确定的时刻,用一种难以捉摸的方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那阵黑风,终于成形:《人生》纯属虚构,克劳迪奥·罗梅洛的故事和他所写的东西没有丝毫关系。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但一切都是假的。几年的辛苦,核对资料,追寻线索,剔除多余的人物:一切都是假的。克劳迪奥·罗梅罗并没有为苏珊娜·马尔克斯做出什么牺牲,没有以让她放弃爱情为代价还她自由之身,他也没有去做匍匐在伊蕾内·帕斯流着蜜糖的脚下的伊卡洛斯。弗拉加就像是在水下潜泳,回不到水面上,水流冲击着他的耳膜,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知道了真相。可折磨还没有结束。在这一切背后,在更深的水里,在泥浆和垃圾之间,还有真相:这些他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再点一根烟,想想会不会是神经衰弱,亲吻黑暗中奥菲利亚的双唇,都无济于事。也不必去做一番推断,说是不是他书中的主人公被推上神坛到太过分的程度,他才一时间产生了这种幻觉,说他一定是太过投入才有些抵触。他感觉得到奥菲利亚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胸膛,感觉得到她一阵阵温暖的气息。不知怎么,他就睡着了。
早上,他看了看打开的卡片盒和那些纸片,它们看上去比昨天夜里更陌生。楼下,奥菲利亚正在给火车站打电话,打听怎么转车。到达皮拉尔镇已经是十一点半,他直接去了水果铺子。苏珊娜的女儿对他的态度有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