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给这位诗人写一部最高级的传记:人物、家乡、著作,三位一体;只是因为时代久远,迷雾重重,想把这件事做成看似毫无可能。先得做一大堆卡片,再归纳分类,而且虽然说起来有些荒诞,还是得把诗人和指责过他的人联系在一起,唯有这样的接触才能还罗梅洛的作品以本来面目。
弗拉加开始他的研究之日,正是他在生活中遇到麻烦之时。他在学术上的几项成就使他当上了大学的副教授,也得到了一小群读者和学生的尊敬。可与此同时,因为官僚政治方面的原因,他最近一直在争取的通过官方渠道去欧洲某个大图书馆工作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他出版的著作并没有成为进入部委的敲门砖,然而另有几位当红的小说家和占据着文学版面的评论家都捷足先登了。弗拉加没有回避这样一个现实的动机:要是他对罗梅洛的研究真的做出了什么成果,他那点小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同时代那些抄抄写写的人抛在身后,心里难免愤怒。当年的克劳迪奥·罗梅洛也曾发过同样的牢骚,说在某些高贵沙龙里,有人只不过写诗的韵脚押得巧妙一些就当上了外交官,而他却屡遭拒绝。
为了写这本书,他花了两年半时间,搜集各种资料。这件事说难也不算难,可做起来非常繁琐,有时还很烦人。他跑过佩尔加米诺、圣克鲁斯和门多萨,和图书馆工作人员与档案管理员保持书信往来,翻阅了不少报纸杂志的合订本、各种文本的复印件,还对那个时代的各种文学流派做了不少横向比较。大约在一九五四年年底,写书所需要的主要素材都已搜集完毕,也都按照价值做出了评估,只是书还没有写出一个字来。
九月里的一个晚上,往黑色的卡片盒里插进一张新卡片之后,他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工了。障碍是会有的,这他一点也不担心。恰恰相反,担心的是这个领域他已经烂熟于胸,起步会不会太过轻松了。资料都在那里,他那一代阿根廷人的脑子里已经不可能再挖掘出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来。许多看起来不为人知的消息和事件他都搜集在手,这对于完善克劳迪奥·罗梅洛和他的诗作的形象大有好处。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要在分析重点、高潮线和整体结构上出什么差错。
“可是这种形象对我而言是足够清晰的吗?”望着烧得红红的烟头,弗拉加这样问自己,“罗梅洛和我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对美学和诗学的某些观点有着同样的偏好,这对于传记作家的选题而言是致命伤,这样会不会使我陷进泥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