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录弗里德里希·尼采对布雷尔医生所做的笔记
1882年12月1
母鸡之于鹰隼一般。我太过崇拜他了吗?我想要他在我的头上翱翔吗?或许,那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听他的心声的理由?或许,我不想去知道他的痛苦,他也在所难免地会犯错。
我一向在考虑如何去“操纵”他,不会再发生了!我时常对他感到波涛汹涌般的热情。这是个改变。我一度将我们的状态比拟作罗伯特与他的小猫咪:退后,让它喝你的牛奶。稍后,他会让你抚摸它。今天在我们谈话进行到半途中,另一个意象飞快地闪过我的脑海:两只虎斑小猫,头并头舔同一个碗里的牛奶!
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为何会去提到,一个“完全长成的美女”近来造访过我的办公室呢?我想要他得知我跟路·莎乐美的会面吗?我是不是在玩火呢?试图在我们之间敲出一道裂痕?
而尼采为何会说,他不喜欢拿着皮鞭的女人呢?他一定指向路·莎乐美的那张照片,他不知道我看过的那一张。他一定知道他之于她的情感,跟我对贝莎的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以,他是在默默地戏弄我吗?一个小小的私人笑话?我们在这里,两个男人试着对彼此坦诚相待,然而,两个人都被口是心非的小恶魔所撩拨。
另一个新词儿!尼采之于我是什么,就是我之于贝莎是什么。她歌颂我的智慧,崇拜我的只字片语,珍惜我们的聚会,简直是等不及下一次,因此,说服我一天去见她两次!
而她越突出地把我理想化,我就越让她浸染着权力。她是我所有悲痛的镇静剂。她最微不足道的一瞥,就治好了我的寂寞。她将目标与意义,给了我的人生。她单纯的一笑就给我涂上了欲望的神油,赦免了我所有的兽性行动。一场奇特的恋情:我们每一个都沉浸在彼此魔力的光辉之下!
但是,我感到希望与日俱增。在我跟尼采的对话之中,有权力在里面,而且,我确信这个权力不是镜花水月而已。
奇怪的是,仅仅在几个钟头之后,我就遗忘了我们大部分的讨论。一种奇特的遗忘,不像是一般咖啡馆闲谈的那种蒸发。有可能会有这样一种叫做主动遗忘的东西吗——遗忘了某些东西,不是因为它的不重要,而是因为它太重要了?
我抄下了一个令人震撼的句子:“我们对欲望比对欲望的对象要爱得更多。”
还有另一句:“过得安逸就是危险。”尼采说我整个资产阶级的生活都在经历危险。我想他指的是我在失去真实自我的危险之中,或者,我在无法成为我的存在的危险之中。但是,我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