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弗洛伊德。对弗洛伊德提起尼采来作为一个指导案例,如果这位教授蔑视他的帮助的话,将使他颜面扫地。还是说,他想要接近伟大的心灵吗?或许,路·莎乐美说得没错,尼采代表了德国哲学的未来,尼采的那些书有天才的气息。
布雷尔知道这些动机里面,没有一个可以与尼采这个人、他面前这个有血有肉的人有任何牵连。而且,他必须对与路·莎乐美的接触保持缄默,还有自己对尼采之于其他医生的裹足不前所感到的暗喜,以及自己对于亲近伟大心灵的渴望。或许,布雷尔不无怨怼地在心里承认,尼采关于动机的丑恶理论是有其价值的!即使如此,他不打算怂恿他的病人,肆无忌惮地挑战他对服务的宣言。但是,接下来又要如何回答尼采恼人又不恰当的问题呢?
“我的动机?谁能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呢?动机存在于许多层次。谁规定只有那种兽性的第一层动机是可以算数的呢?不必了,不必了。我看得出来你准备要再重复那个问题,让我试着回答你真正的问题。我在医学训练上花了10年。我要浪费这些年的训练吗,只因为我不再需要金钱了?医疗是我证明早年这些努力不曾白费的方法——一种提供我生命的一致性与价值的方法,还提供了意义!我应该终日坐在那里数我的钱吗?你会这样做吗?我肯定你不会!然后,还有另外一个动机,从我与你的接触中,我享受着知性的刺激。”
“这些动机至少有诚实的意味。”尼采承认。
“我才刚刚想到另一个——我喜欢你笃信的那个句子,‘成为你的存在’。如果我所做的,或者我注定要做的,是去提供服务帮助他人,献身于医学与痛苦的解除呢?”
布雷尔感到好多了,他恢复了他的沉着,或许我太过于好辩了,他考虑着,我需要某种更为柔软的东西。“这儿还有另一个动机。让我们假设,而且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你的命运就是列名伟大哲学家谢林。我的治疗不仅可以因此帮助你在物理上的存在,而且同样在你成为你的存在计划上帮助了你。”
“而如果我如你所说,注定要成为伟大的人物,那么你作为我的鼓舞者、我的救星,就变得甚至更为伟大了!”尼采大喊着,仿佛知道他才刚刚射出了致命的一击。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般说来,在他的专业角色上,布雷尔的耐心是取之不尽的,现在却开始分崩离析。“我是许多声名显赫人物的医生——维也纳重要的科学家、艺术家、音乐家。这有让我变得比他们伟大吗?甚至没有人知道是我在医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