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说她可憎呢,小姐?”
“伊丽莎白是一个爱挑拨离间、心胸狭窄、不诚实又反犹太人的傻瓜。当我失言告诉她保罗是犹太人的时候,她费尽心机让瓦格纳的整个圈子得知这一点,以确定保罗永远不可能在拜罗伊特受到欢迎。”
布雷尔放下他的咖啡杯。虽然路·莎乐美起先哄骗他进入了爱情、艺术与哲学,那些甜蜜又无害的领域,但她现在的字眼惊醒他回到现实当中,回到反犹太主义存在着的丑恶世界。这天早上,他才读到了《新自由报》中的一篇报道,说的是兄弟会的年轻人混进大学、闯入课堂、叫嚣着“犹太人滚蛋!”并且强迫所有犹太人离开讲堂——任何反抗的人,都会
布雷尔飞快读了她递交的这封短信。
我亲爱的路:
我也是,我也有我的黎明时刻,这些时刻不是虚构的图画!以前我认为不可能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有了可能,为我终极的快乐与苦痛找到一个朋友,如今是可能的了,就像是灿烂金黄色的可能性,在我未来生命的地平线上升起。每当想到我亲爱的路,她无惧、丰富的灵魂时,我就为之悸动。
F.N.
布雷尔保持缄默。他现在对尼采的神往,感到愈发的强烈。曙光!去发现金黄色的可能性,去爱一个丰富无惧的灵魂!布雷尔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一生至少一次的追求。
“在同一段期间内,”莎乐美继续着,“保罗开始写来情感同样炽烈的信件。除了尽我所能的努力斡旋之外,我们三位一体之间的紧张,开始上升到令人惊慌的地步。保罗与尼采之间的情谊迅速崩解。在给我的信件中,他俩开始诋毁对方。”
“这是当然的啊,”布雷尔插嘴说,“难道这在你的意料之外吗?两位热情男子与同一位女子有着亲密的关系?”
“或许我太过天真了。我以为我们三个可以共享一种心灵生活,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严肃的哲学工作。”
显然为布雷尔的问题所困扰,她站起来,略为伸展一下四肢,漫步走向窗边,在途中停下来端详着他桌子上的某些物品——一套文艺复兴时期的青铜研钵与捣锤、一幅迷你埃及丧葬图、一个内耳半规管的精巧木制模型。
“或许我太顽固,”她说,看着窗外,“不过我依然很难相信我们的三人行是不可能的!它也许可以成功,只要尼采可憎的妹妹没在一边作梗。尼采邀请我与他和伊丽莎白在妥腾堡共度夏日,那是图林根的一个小村庄。她先跟我在拜罗伊特会合,我们在那里碰到了瓦格纳,并且出席了一场《帕西法尔》的演出。然后我们一起旅行去妥腾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