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美着呢，就这副老脸演李慧娘，以后
年轻人，恐怕就再没愿意看《游西湖》
。”
苟老师把第三遍妆化完时候，还是不满意，但时间已不允许再化。
员吹火，急着想表现技巧，想让火光冲天，乱吹
气，反倒没有鬼火森森味道。吹火，看着是技巧，其实是《游西湖》核心。把鬼怨恨、情仇，都体现在鬼火里边。同样，你演白娘子，耍水袖，不是为水袖而水袖。耍宝剑，不是为宝剑而宝剑。最高技巧，都要藏在人物感情里边。只要感情没到，或者感情不对，你耍得再好，都是杂技，不是戏。舞台上所有‘瓦尔特’，都必须在戏中，是戏才行。”
到晚上化妆时候，易青娥看舞台空着，说在上边练下水袖。结果，苟老师又让人来叫她去。她去，苟老师又喋喋不休地说：
“娃呀，你化妆还有些问题呢，还是提眉、包头问题。搞不精神。这
漂亮个脸蛋，眉毛、眼睛老是立不起来。你知道古装戏最好看是啥？就是眉眼。你懂不懂？眉眼立起，脸上精气神就来。”
苟老师说话时候，古存孝老师还在旁嘟哝说：“老苟，
咋看你都快成话痨。”可苟老师还要说，并且是不住地给她说。
苟老师妆，今晚化得特别精细。正常是七点半开演，演员五点化妆。可苟老师今天四点多就来。先化遍，不满意，又洗重化。易青娥直在旁边看着。苟老师边化边说：
“师父老，脸上就跟苦瓜样，拿石灰泥子都搪不平。想当年，师父在这北山演李慧娘时，上妆，脸上还真是二八年纪水汪呢。那眼睛滴溜溜转，连俺师父都说，存忠身上有妖气呢。娃呀，你说小，也不小，都满十八人，该是出道时候，再不出就晚。唱戏这行，出名得赶早呢。越早越好，越早唱年代越长。年过半百以后，虽然能唱，可这脸皮已没光彩。戏再好，也是要逊色不少。唱戏为啥讲究‘色艺俱佳’，就是这个意思。男角儿好些，女角儿尤其讲究。人老色衰时候，能不唱就最好不要唱。师父今天上妆，才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给你教戏，还是晚些，晚些呀！”
易青娥说：“师父好看着呢！”
“好看啥呢，还不知道。李慧娘这个鬼，是要越美丽越动人。师父这脸，已真是副死鬼相。”
说完，苟老师又把妆卸，化第三遍。
古老师还开玩笑说：“存忠，你今晚是要招女婿呀，还把老脸搪遍又遍。看刚才就化得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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