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第一口烟,能将你的世界渲染得五彩缤纷。我一直留到晚上才抽——如此一来,电视上不管播放什么垃圾节目,看起来都会精彩纷呈。如果提前到中午,你还没骑上自行车出门时就抽第一口,那周遭的世界对你来说会像一场巨大的冒险。要是早晨刚醒来,还没喝咖啡就抽了第一口,那这口烟要么会给予你爬下床的力气,要么会让你倒头再睡几个小时。
每天的第一口烟,就像儿时伙伴,就像初恋,就像一则关于人生的商业广告。但这个广告不同于人生本身,如果可能,我情愿回到从前的商店时代。在这个广告里,人生可以私人订制,也可以包罗万象,让你动动手指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抽了第一口,接着一口一口抽下去,会帮你软化现实世界,让日常变得可以忍耐,但跟真正的人生相比,那感觉并不一样。
我总在日落时分抽第一口。我在一家离海滩只有八百米的晚托班工作,拉维夫的妈妈总是在五点大汗淋漓地最后一个赶到,等她接走那个二年级的鼻涕虫,我就下班了。这给我留下了处理杂事的时间,如果有事要办。我随后会去本·耶胡达街或哈雅肯街来杯咖啡,再去海边漫步道溜达。在海边,我急切地等待太阳亲吻水面,就像孩子等待晚安吻,就像满脸青春痘的少年在毕业舞会上跳着慢舞,等待自己的第一个法式湿吻,就像满脸皱纹的老人等待孙辈用濡湿的嘴唇轻啄他的面颊。太阳的光芒开始在水波上漫漶的时刻,我就从自己的贵族烟盒里抽出一支大麻烟,点燃。
我默默地抽着大麻。我尽力让自己享受当下,感受拂过脸庞的微风,欣赏天空瑰丽的色彩和海水在红色日光中咝咝的声响。我尽力如此,但没法做到,因为刚吸入第一口,我就思绪翻滚,想到把一年级的罗米唤作“屎坨脸”是多么失策,因为那个浑小子会告诉他那个贱人老妈,而她会直接去向校长告状。我想到那个高高瘦瘦的二年级老师,她待我比待其他老师好,总是微笑着问我过得如何,所以情况或许能有进一步发展。我还想到我那个有钱但混蛋的哥哥,他老是做我妈的工作,想让她别再帮我付房租,好像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尽力摆脱这些思绪,避免荒废一天中最美好的吸烟时光,有时我能做到。即便没法摆脱杂念,我想如果想到可以编派自己哥哥的坏处,同样能快乐得飘起来。
生活就像前任房客留在你客厅里的丑陋矮桌。你通常会注意到它并很小心,记得它在那里,但有时不留神忘了,就会在桌角上磕破皮肤或膝盖,会很痛,而且几乎总是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