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埃迪回应,“不是玛丽恩不要露丝,而是她不想当坏母亲——她觉得自己当不成好母亲。”
“什么样的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特德问小埃迪,“这样做本身就够坏的了!”
“她说她想当作家,曾经想当。”埃迪说。
“玛丽恩就是个作家——只不过还没动笔写而已。”特德对他说。
玛丽恩告诉过埃迪,儿子的死让她分神,无法专注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埃迪谨慎地对特德说:“我认为,玛丽恩虽然想写作,但唯一能写的只有儿子的死,我的意思是,这个主题不断浮现在她脑子里,可她又没法写出来。”
们喜欢玩球。”
然后争吵就结束了。院子还是老样子——叫它“未完工”也好,“尚待开发”也没错。
埃迪在黑暗中静听蟋蟀和树蛙的鸣叫,还有远方的涛声,想象着院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忽然,他的遐思被冰块在酒杯里晃荡的哐啷声打断,接着他先看见了特德,然后特德才看见他。
一楼没亮灯,只有二楼客房和主浴室的灯光透进院子——埃迪没关他的卧室灯,主浴室里的夜明灯总是为露丝开着。想到特德竟能在黑灯瞎火的厨房里给自己倒酒,埃迪心生佩服。
“露丝睡着了吗?”他问特德。
“我试着复述一下你的意思,埃迪,”特德说,“嗯……玛丽恩拿走了孩子们仅剩的所有照片——外加全部底片——是因为她想当作家,因为儿子的死是她脑中不断浮现的唯一主题,但她又没法把它写出来。哎呀……”特德说,“这样说还真有道理,对吧?”
“我不知道。”埃迪说。无论别人怎样去理解玛丽恩,得出的推论总有漏洞,大家对她的看法和说法不可能与现实完全一致。“我不够了解她,因此没有资格评判她。”他告诉特德。
“你知道吗,埃迪,”特德说,“我也不够了解她,没有资格评判她。”
“好不容易睡着了,”特德说,“可怜的孩子。”他继续摇晃杯里的冰块,不时抿上一口。他第三次问埃迪要不要喝,埃迪再次拒绝。
“起码来瓶啤酒吧,看在上帝的分上,”特德说,“天哪……瞧瞧这院子。”
埃迪决定喝啤酒。十六岁的他还没尝过啤酒,他父母只会在特殊场合喝点葡萄酒,也允许他跟着喝,但他不喜欢葡萄酒。
啤酒冰凉适口,可味道发苦——埃迪觉得他喝不完。去冰箱拿啤酒时,特德打开了厨房的灯(而且没有关掉),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玛丽恩,忘记了院子。
“真不敢相信,她连亲生女儿的监护权都不要了。”特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