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一张吗?挑一张吧。”特德说。
埃迪不想要。没有一张上面有他认识的那个玛丽恩。“还是留给露丝吧。”
“好主意。你的好主意可真不少,埃迪。”
这时,他们都注意到了特德那杯酒的颜色,杯底仅剩的液体像沃恩夫人家的喷泉一样黑。原来,在厨房里摸黑倒酒时,特德拿错了冰盒,把墨鱼汁冻成的冰块扔进了威士忌,杯子里的墨水冰块已经化了一半,他的嘴唇、舌头、牙齿全都染成了
埃迪相信特德的这句话,但他不打算表现出来,给特德自鸣得意的机会。“别忘了——她真正想抛弃的人是你,”埃迪告诉他,“我猜,她十分了解你。”
“你是说了解到足够评判我的程度?那是当然!”特德表示同意。他的酒已经喝掉了一大半,现在他开始小口嘬酒,每嘬一口之前,都会先把杯子里的冰块吸到嘴里咂一下,再吐回去。“可她也抛弃了你,不是吗,埃迪?”特德问十六岁的少年,“你不会觉得她还能打电话约你出来吧?”
“不,我不指望。”埃迪承认。
“嗯……我也不指望。”特德说,他又往杯子里吐了几个冰块。“老天,这酒真难喝。”他说。
“你有玛丽恩的画吗?”埃迪突然问,“你画过她吗?”
“很久很久以前画过,”特德说,“你想看?”即使在半明半暗——唯一的灯光来自厨房窗户——的院子里,埃迪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当然。”埃迪说。他跟着特德进了屋。特德打开前厅的灯,然后他们来到作坊,与院子里的昏暗相比,头顶的日光灯明亮得反常。
玛丽恩的画总共不过十几张,而且看上去不自然,埃迪起先还以为是灯光的原因。
“我只保留了这些。”特德戒备地说,“玛丽恩从来不喜欢当模特。”埃迪心下明白,玛丽恩也不愿意脱掉衣服——画里面没有一张裸体的。(反正特德保留的作品里面没有。)有的画的是她和托马斯和蒂莫西坐在一起,那时她一定非常年轻——因为两个孩子年纪很小——但埃迪认为她的美不受年龄局限。除了美貌,特德真正捕捉到的只有她的冷漠,尤其是独坐的时候,她显得遥不可及,甚至冷若冰霜。
接着,埃迪看出了特德给玛丽恩画的像与给别人画的像——最明显的例证是沃恩夫人的画像——的不同:玛丽恩的画像里,丝毫感觉不到他(作为画家)那永远难以安分的欲望。从画像中玛丽恩的年龄来看,特德那时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所以,他把玛丽恩画得不像她了——至少不像埃迪心目中的她,埃迪对玛丽恩的渴求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