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黑色。
玛丽恩肯定乐于见到这一幕:特德跪在前厅厕所的马桶前,呕吐的声音直抵作坊里埃迪的耳膜。“老天爷……”特德边吐边说,“烈性酒见鬼去吧——我以后只喝葡萄酒和啤酒了。”他半句没提墨鱼汁,埃迪听了觉得奇怪:让他恶心的可是墨鱼汁,不是威士忌。
埃迪并不在乎特德发什么誓,不过,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戒掉烈性酒也符合玛丽恩对他饮酒方面的要求。特德·科尔再也没因为醉驾违法犯罪,尽管他开车时未必滴酒不沾,但至少在车上有露丝的时候,他是不会喝酒的。
遗憾的是,饮酒方面的节制只会促使他变本加厉地追求女人,最后的结果说明,对特德而言,贪恋异性比贪恋杯中物危险得多。
漫长而艰难的一天在这一刻结束似乎再恰当不过:特德·科尔双膝跪地,抱着马桶连番呕吐。埃迪居高临下地向他道了晚安,自顾不暇的特德当然没法回应。
埃迪还去看了露丝,可他没有想到,短暂地看过安然熟睡的露丝一眼之后,再过三十多年,他才又见到她。他也没有料到,明天不等她醒来,他就得动身离去。
埃迪的设想是,到了早晨,他会先把父母的礼物拿给露丝,亲亲她,跟她说再见。但他太喜欢想当然,虽说从玛丽恩那里学到不少,可他仍然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低估了情绪在这种时刻的威力——他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时刻。而且,站在四岁小孩的房间里看她睡觉,很容易让他产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错觉。
除了熟睡的小孩子,似乎并没有多少东西逃脱得了真实世界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