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抓住摇摇晃晃的、已然开裂的木头,开始循着“向上”的目标,沿着这阶梯往各个方向攀爬。卢萨只好也战战兢兢地跟着爬了上去。活板门很容易就掀开了。她们在尘埃中举起胳膊、尽力伸长,好似小鸡伸展羽翼一般,然后扒住洞口将身体拉了上去,进到谷仓的主室。呼吸之间,卢萨闻到了香味,那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呛鼻的汽油味儿,但更像是陈年烟草散发出的柔和的甜味。这地方的每一处裂缝里,都栖息着干枯的叶子碎裂而成的棕色尘屑,一百多年来,怀德纳家的人们就是在这儿把烟草剥开、挂起,再打成捆。
储藏室原是玉米透风仓
鸟儿就会呕吐!蝴蝶这么做,是为了让鸟儿看到它的幼虫就躲得远远的。”
克丽丝特尔似乎无动于衷。“就算鸟儿吃了,呕吐了,那毛虫反正也翘翘了。”
卢萨花了一番工夫来理解克丽丝的意思。“你是说毛虫被杀了吗?对,被吃掉的毛虫是这样的。但鸟儿会吸取教训,大多数毛虫就不会被吃掉了。这是科学事实。大多数鸟儿都不会去吃黑脉金斑蝶的毛虫。”
“那又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克丽丝特尔才说。
“那说明妈妈照料自己孩子的方式很奇怪,”卢萨说,“竟然让它们吃有毒的叶子。”
“嗯,可是对死掉的毛虫来说那又怎么样。”
“说得好。”卢萨说,“对它来说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想将话题引到当今的亲属选择理论[2]。她将座位底下的操作杆一拉,抬起了刀片。“我们开回谷仓吧。今天的割草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去抓虫子吧。”她把住方向盘,驶入谷仓底层的大门,在里面停好割草机。
关掉马达后,她的耳中仍轰响着那震荡耳膜的尖锐杂音。她和克丽丝从那机器上跳下,头晕目眩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和耳朵逐渐适应了谷仓里幽暗蒙尘的寂静。克丽丝看着上行的台阶,它们连接着上层谷仓的地板,那里有一扇可以往上掀开的活板门。那台阶更像是一架固定的折叠梯,而非楼梯,已逾百龄的木架结构在日日夜夜的消磨中歪扭变形,如今已没有一个阶面的角度能与地心引力垂直。这情形总会使卢萨想起埃舍尔[3]的一幅画,那是一组螺旋上升的阶梯,每一级台阶似乎都在以不同的方向呈现“向上”。眼前这架旧阶梯看上去极其危险,她从未登着它上去过,尽管要绕道很远才能到达开在山坡上与地面平行的另一个入口。
“我们能上去吗?”
“当然。”卢萨强咽下一抹恐惧,“这主意不错。反正我们得去上面的储藏室,拿捕虫网和收集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