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吧。姿态摆得不错。”就算是分手礼物吧,她心想。她转身望向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头疼正从远远的地方压过来。他读还是不读,都无法替她在这星球上挣得一席之地。她伸出手指压着眼皮。“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埃迪。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会让你觉得生命是无穷无尽的,在你面对更大的图景之前。”
他没有问她什么是更大的图景。他也没有起身,没有走到门外。他问她要不要生个火,她说好的。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她把毯子拉得裹住脑袋,只留了一条缝,可以看着他小心而稳当地将双手伸进炉子里点火的情形。她暗暗想着人类用这双饱受赞誉的手做下的事:生起火,烧个精光;伐倒树木建起房屋,看着它们很快腐朽倾圮。这样的事怎么能同延续生命的事相媲美呢?比如一只蛾子在一片叶子上产下的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卵,比如一只霸鹟用苔藓编筑的孵小鸟的巢。尽管如此,当窗外冷雨如注,而她注视着他擦亮火柴点燃炉火,把小木屋烧得暖融融的,她觉得还真得好好感谢这双手,至少为了此刻。他爬上床,躺到她身边,与这一室的暖意一起拥着她,直到入眠。
“你病了。”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对她说。
她坐起身,觉得昏昏沉沉,不知如今是什么时候。他下了床,穿上裤子,扣好衬衫,还给炉子生起了火。他将一罐新的丙烷打开、钩好——动作还真麻利。“现在几点了?”她问,“你说我病了是什么意思?”
“你睡着了,还在打喷嚏。打了四次。我以前从没听人睡觉还打喷嚏。”
去,这就是它们倾尽全力的事。”
“你也在让生命延续下去。”
“没法和它们比。等我死的时候,我做的那些事还能留存在这儿吗?我能留存下来的只有得州大学图书馆里的一篇硕士论文,地球上只有十一个人读过它,或者说会读它。”
“我会读的。”他说,“那就是十二个人。”
“你不会的。”她干笑了一声,笑声很短促,“你最不想读的就是这东西。讲的是郊狼。”
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身子疲惫、腰腿酸疼,那都是割草割的,没有别的不适。没有头疼——那一步步进逼的威胁算是过了。“我觉得没事。”她呼吸着,闻到
“讲它们什么?”
她扭头看着他。“什么都讲。数量,它们如何成长、如何发生变化。其中有一个议题,讲的是人类的猎捕其实提升了它们的数量。”
“不可能。”
“你会这样想很自然。但那是事实。我写了一百多页来证明这一点。”
“我想我真应该去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