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打量扣扳机的手指——悬在扳机护圈上方,直直地向外挺着,几乎僵了。我无法用这根手指进行射击。没必要欺骗自己,不行就是不行。我用大拇指关上保险栓,又松开枪机。子弹从弹膛滑了出来。
我提着装进箱子的枪,朝咖啡馆走去。箱子里装的不再是真正的枪,只是五块没有危害的零件了。我面对格雷斯,在同一张桌子边坐下,点了一杯咖啡。他立即认出了我。他上次见到我时,我才十一岁;但此刻,他毫无困难地记起了我是谁。他甚至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把装着钱的信封放在桌上,告诉格雷斯有人雇我杀他。我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假装自己连杀他的念头都没动过。格雷斯笑着说,他知道;还说信封里的钱就是他寄的,他不想活了。我得承认,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我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他是不是患什么绝症了。“绝症?”格雷斯笑着回答,“也可以这么说吧。”他的嘴角再次微微抽搐,一如之前我通过窗户看到的。他接着说:“我打小就得了这个病。症状很明显,但从来没人试着给我治疗。我常常把自己的玩具送给其他孩子。我从不撒谎,从不偷盗。甚至在学校打架,我也从没有还手的念头。每次我一定会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挨打。这些年来,我的强迫性肠变得越来越严重,但没人愿意帮我获得解脱。假如,我的强迫性行为是负面的,他们可能会立即送我去看精神病医生或其他什么医生,他们可能会竭尽全力阻止我的负面行为。但假如你的强迫性行为是正面的呢?在我们这个社会,人们总是乐于用一声欢呼和几句恭维话换得自己需要的东西。于是,我的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发展到最后,甚至吃饭时,我每吃一口,都得停下来,看一看周围有谁比我更饿,有的话就把食物让给那人吃。而到了夜里,我总是无法入睡。当你住在纽约,离你住处仅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人正在一张公园长椅上瑟瑟发抖,你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格雷斯的嘴角再次开始抽搐,同时整个身体也开始发抖。“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睡不好,吃不好,没有爱。随处可见种种苦难,悲伤还来不及,谁还有时间来爱呢?这就是一个噩梦。请尽量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我从未主动要求变成这样。就像恶灵附身。只不过,占据你身体的不是恶灵,而是天使。该死!假如占据我身体的是魔鬼,可能早就有人想杀我了。可现在?”格雷斯发出一声短叹,闭上眼睛。“听着,”他继续说,“所有这些钱,你收下。然后去某个阳台或屋顶找个好位置,把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