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他喜欢睡个回笼觉,她总是早早便到学校来了,在木格窗棂外,将一朵朵带着露水的野花扔在他脸上,他被温柔的花瓣和芬芳的香味弄醒后,她就娇嗔地嚷道:“老师还睡懒觉,不害羞。再不起来,我就把米线喂鸡啦。”她几乎每天都要给他带点好吃的来,麻辣米线、糯米粑粑、白糖果羹、煮青苞谷。实在没啥吃的了,她就会塞给他一只熟鸡蛋,鸡蛋总是热的,带着她的手温。在这贫穷的山寨,实在是珍贵的营养补偿。
他到山溪洗衣服和被子,她瞧见了,就主动来帮忙,她总是固执地不让他使用肥皂和洗衣粉,非要用她上山采来的野皂荚。这是种奶黄色的野果,浆很浓,洗出来的衣裳不但干净,还带着一股山野的清香,经久不衰。他当然也待她不错,常送些玻璃纽扣、塑料发卡、珐琅胸针这类从上海捎来的小玩意儿给她,因为她阿爸泽龙康是个在戛蛮寨极有威信的人物,他身居异族山寨,总得找牢靠的“根据地”。
她毕业后,劳动之余,还经常到学校来,帮他喂鸡,收拾房间,整理小菜园,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来翻阅学校订的画报杂志。她特别喜欢看画报上登出来的那些现代建筑,每看到一幢摩天楼,总要数清楚一共有几层,然后惊奇得直咂舌头。她还常缠着他讲花花绿绿的上海,对上海妇女的衣着服饰表现出极大兴趣。作为交换,她也给他讲戛蛮寨新鲜有趣的事。整个戛蛮小学只有他一个老师,她来,无疑能减去他一些寂寞,带来快乐。但他从来没有对她抱有过非分之想,这种正常的师生情谊规规矩矩地保持了好几年。只是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洗头事件,才使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那天放学后,娃娃都回家了,他烧了一盆热水,刚想洗个头,卡珊来了。他招呼说:“快去看吧,新来的《连环画报》,在我书桌上呢。”
她好像没听见,挽起袖子,夺过他手中的香皂说:“老师,我来帮你洗吧,你不是说上海有女理发师,还给男人洗头的吗?”
他笑着应允了。
他长着一头天然鬈发,她帮他洗干净后,让他坐在板凳上,一面用毛巾给他擦干头发,一面说:“老师,你头发长得弯弯曲曲,真好看。”
“喜欢吗?卖给你算了。”
“我们古宗姑娘,怕买不起。”
“……”
不知什么时候,她把毛巾扔了,用手给他擦头发,这头发好像永远擦不干了。他感觉到她的动作越来越轻柔,这已不是在擦,而是在抚摸了。她用手指缠绕他的头发,一圈一圈又一圈。他只觉得一种缠绵的柔情从头顶灌进心田。他忍不住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