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已经冲着我脖颈咬过来了,突然间它又停止不动了,眼睛透出一片迷惘,刀疤豺母则松开咬住我胳膊的嘴。
我虽说脖颈避免了豺牙噬咬,但屁股却遭了殃。我穿着挺厚的牛仔裤,奔跑时裤腿飘荡,整个腿部和臀部没受黄蜂叮蜇;但当我趴在地上模仿豺的乞降动作时,屁股撅得老高,裤裆便绷得像鼓面一般紧,曲线毕露,黄蜂尾刺便穿透牛仔裤钉进屁股来了,就像好几根针头同时在给我做肌肉注射,我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刀疤豺母和绿眉雌豺被我冷不丁爆发的惨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我赶紧爬起来。刀疤豺母大概以为我想趁机拐走两只幼豺,嗖地又蹿了上来,一面声嘶力竭啸叫,一面用爪子来扒被我抱在怀里的两只幼豺,意思很明确,让我缴出两只幼豺,就可享有不被咬断脖子的豁免权。我快急哭了,用哀求的声调对刀疤豺母说:
“行行好吧,请相信我!我不会像人贩子拐骗小孩那样拐走你们的宝贝幼豺的,我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走吧,我求求你们了。”
为了进一步袒露我的良苦用心,我忍着恶心,伸出舌头去舔吻两只幼豺的脸。在豺社会,舔吻是最高礼仪,象征尊敬、慈爱、关怀和持久的友谊。“该死的小坏蛋,真恨不得扒下你们的皮,做豺肉宴席。”我在心里刻毒地咒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些笑容来,尽量舔得深情而忘我,以证明自己是如何疼爱这两只幼豺的。与豺接吻那真是活受罪,豺脸毛茸茸,就像在亲吻鞋刷。秋水姑娘的鼻吻上有黏液,也不晓得是不是鼻涕,被我不小心咽到肚子里去了;人丹小公豺的嘴腔有一股腐酸的气味,熏得我直想呕吐。
也许是我泪水迷蒙的眼光打动了它们,也许是我杜鹃泣血般的苦苦哀求声触动了它们,也许是我情侣般地舔吻感动了它们,刀疤豺母和绿眉雌豺不再穷凶极恶地冲我啸叫,冰凉的充满杀机的眼神也似乎有了一丝温柔。我趁机拔腿往江边跑,刀疤豺母和绿眉雌豺生怕幼豺丢失,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我身后。我估计它们已领会我的好意,起码是认为我没有歹心,因为我一路朝江边奔跑时,它们不再从背后扑到我的身上,也不再用豺尾当绊脚索来绊我的腿。
其他豺也都跟着首领刀疤豺母而来。
我终于把豺群引到怒江边,这儿靠近白龙峡,地势峻峭,水流湍急,涛声如雷。强巴已在地窝子前燃起一堆篝火,浓烟滚滚,顺风朝我和豺群的方向刮过来。有一句俗话:汤浇蚁穴,火燎蜂房。黄蜂最怕的就是火,浓烟迎面熏烤,蜂群嚣张的气焰便有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