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虎豹,豺是公认的罪魁祸首,它们残忍地撕碎了强巴的爱犬雪娇,还差一点伤害到他,受到报复和严惩,也是咎由自取。
当然,假如换一个角度来审视问题,一对豺夫妻在山野散步,突然一声巨响,飞来横祸,妻子被猎枪掀去半个脑袋,丈夫被猎狗咬掉一条尾巴,冤不冤?惨不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在情理之中,谈不上什么过分啊!
可我是人类的一分子,我不能站在豺的立场上想问题。自古以来,人对待野生动物的态度就是横蛮不讲理的,只许人类血腥猎杀,不许动物丝毫反抗,如果动物胆敢还人以颜色,便是大逆不道
我坐在树杈上心如刀割,可又无可奈何。
“几分钟后,我的雪娇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三年来,我到处找这群豺,但它们很狡猾,搬家挪窝,我没能找到它们。冤家路窄,今天总算让我碰上了。
“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该死的断尾公豺还在豺群里,我以猎手的名义起誓,非剁下它的脑壳不可。不,我要把这群恶豺统统消灭,祭奠我的雪娇。”
强巴说这番话时,指关节捏得嘎嘎响,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三
强巴回卡扎寨取来了那根豺尾,长约两尺,断茬处的豺毛被硝烟烧得焦黑,布满灰白色的霉斑,僵硬变形,看上去就像一根搅屎棍。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手,顺着豺的足迹来到一个荒山沟,把那根豺尾挂在山道边的一棵歪脖子小树上。从湿地上留下的豺的脚印看,豺群经常在这条山沟出没。那豺尾吊在树杈上,离地面约三公尺高,这个高度超过豺蹿跳的极限,既显眼,能被豺一眼就看到,又不会被豺拉扯下来叼走。
“我要让这些恶豺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来讨取它们三年前欠下的那笔血债的!”强巴面带一种冷酷的表情说道。
我无法阻止他。没在高黎贡山与猎手一起生活过的人,很难想象他们和猎狗的感情有多深厚。他们完全把猎狗看成是自己的家庭成员,猎狗年老体衰后,决不会一根绳子吊死剥下狗皮做褥子剁碎狗肉做饺子,也不会遗弃虐待让它们流浪街头,而是一如既往地善待它们,给它们养老送终。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老猎人豢养的爱犬病死了,他也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临终时留下遗言,要和自己的爱犬葬在一个墓穴里。强巴是看着他的雪娇被豺群撕成碎片的,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的血性汉子来说,这情景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胸腔,时时刻刻噬咬他的心。对一个视荣誉为生命的猎人来说,失犬之痛痛彻肺腑,刻骨铭心,一辈子也不会淡忘的。